“问了!”
尉迟文號迟疑片刻,把烟掐灭了,就回答了这两个字。他就是在故意的兜圈子,他知道何志伟想要什么,就是不说。
“问了什么?”
何志伟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的挤。
“他问我,‘石宅爆炸那天,我在红丝带援助中心,是不是给章记者展示过什么材料?’”
尉迟文號看了看大开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怕隔墙有耳?!
偷听、偷窥的事,骆秉承干的出来,何志伟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朝走廊里探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然后把门关上。
“您怎么回答?”
这才是何志伟最关切的问题,何志伟控制音量,差不多只有屋内的人能听到。
此时如果直接给尉迟文號做笔录,是最简单明了,但是调查骆秉承,就是超越职权范围办案。政府机关人员涉嫌贪腐,是由检察机关负责侦办,不是由公安部门侦办。
何志伟此时想借助周详和章一楠录制小视频的时候,插进这个问题,并不是警方正式查案,所以不涉越权。视频取得公开有效,虽然会让尉迟文號为难,这是防止骆秉承反啮最简单一招。
“我告诉骆队,石总确实是让我拿了一份文件给章记者看,但是文件让石总的保镖带回石宅了,最后被大火烧没了。”
尉迟文號说完,淡然地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看似完整的回答,但仍避开了关键问题,他故意不说文件的内容,想一带而过,而让大家想当然的认为他说了,但实际并没有。
“骆队没问你给章记者看的是什么东西吗?”
何志伟知道骆秉承并不会让尉迟文號轻易滑脱,自己带出的徒弟,不会不抠细节,所以他也追了下去。
“问了!”
尉迟文號冷淡的回了两字,并不情愿主动说出何志伟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回答的!”
何志伟也是无语,持续紧盯关键问题。
“我说我没看见材料的内容。”
尉迟文號把烟缸放在地上,翘起二郎腿,眼睛不自觉避开了章一楠。
“什么,你怎么可以说没看过内容,那份材料是你拿给我的,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密封,当时你还说不能复印不能拍照。”
章一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尉迟文號怎么可以当面说瞎话呢?!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没有担当?!被吓破了胆吗?不经历风雨,你认不清人的本质,懦弱的男人。
“我和石总签过保密合同,不让看的不看!不让说绝不说!否则就是违反合同中保密规定,我要被高额索赔。石总当时交待,除了您,任何人不能看,包括我。”
尉迟文號做着诡辩。
“可你当时就是看了,这才发生几天的事情,难道你就忘了吗?!”
尉迟文號的人设突然坍塌了,不在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大律师,而是满嘴跑火车的人。
“我没看就是没看,我是律师,怎么会破坏自己签署的法律合同呢!每次,他给我的这类东西,只要说了我不能看,他不用密封我都不会看,‘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这对石总来说是‘信任’,对我而言是‘信誉’!”
尉迟文號说的十分决绝,信誓旦旦,让人不能不信!
但何志伟就是不信,这种先声夺人信誓旦旦的人,何志伟见多了,骗子从来不会承认自己说的是谎言,骗子骗到最高境界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谎言。不过,何志伟不信也只能是不信,干瞪眼没办法,何志伟没有证据证明尉迟文號说谎。
“你明确和我说了,‘骆队购房合同,就是隐藏起来不能示人的合同,所以只能看不能拿,不能变成石董向警方提供的证据。’这会儿你却彻底否认,你还像个男人吗!你害怕可以理解,但你不能空口说瞎话。”
章一楠有点不明白了,一个受她敬重的律师,淡然自律的人,经过这一场爆炸,就变了呢?不仅不替自己作证,还睁眼说瞎话,男人不用顶天立地,说真话是底线吧。
章一楠有些沮丧,自己这下子成了孤零零的靶子,骆秉承肯定会仇恨自己,自己一个女孩子深度介入其中,她不知道骆秉承会采取什么方式报复自己,她真的有点儿怕,她看了一眼何志伟,何志伟抱着膀子皱着眉头盯视着尉迟文號,没有说话。
“我没有说任何瞎话,我作为律师,只是转述我当事人要我说的话。而你说的那些,是你臆想出来的东西,我没说过就是没有说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说的就是真话,问心无愧!”
尉迟文號说话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满脸冷若冰霜,封冻住了所有人射过来的眼光,刚才那根烟的烟雾还在房间弥漫,他又拿出了一支烟,自顾自的点燃,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旁若无人的看烟雾飘渺。
“你…”
章一楠一时语塞,这种滚刀肉的回复,章一楠一时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不过,章一楠还是感觉到尉迟文號的压力,他这烟抽的比何志伟丝毫不差。昧了良心的人,总会被良心煎熬。
“唉,你这么说骆队会信吗?”
何志伟反而冷静下来了,轻叹一口气,开始站在骆秉承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我问心无愧。”
尉迟文號说完又吸了一口烟,又是缓缓的吐出,烟有时确实能够稳定情绪。
“胆小鬼!”
章一楠觉得尉迟文號人设崩塌,真的一点都不男人,何志伟粗俗油腻一点,却是一个纯爷们儿,此时更比不谙世事的青铜可靠。
“阿弥陀佛,女施主错怪了尉迟律师,贫尼的事情都是尉迟律师帮忙,刚才那个什么队长,突然变卦了,说要等到案子破了,法院结案了才能把钺銘的东西发还给我。是尉迟律师挺身而出,替我打抱不平,与那个什么队长进行了争吵,为贫尼赢得了官司。善哉善哉!”
罗素缘显然是把到公安局也当成打官司,而把律师当成了打抱不平的义士。她念大学那会儿是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吧,那时的法制刚开始复建,后来就又因情所伤,昄依了佛门,隐于山间小庙,一心事佛,虽然对于普度众生的事情关注有加,但对于离她遥远社会法制却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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