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早就安排宫人在原本的两张椅子旁又加了一张,容毓扶着南曦坐下,眸光柔和,衬得矜贵清冷的侧颜比之往日仿佛也多了明显的温度。
银月扶着轩辕惜一道坐了下来,椅子紧挨着南曦的,跟容毓一左一右把南曦护在中间。
三人中间谁的地位,最高一目了然。
容毓贵为摄政王,大周最高掌权者,却宠妻如命,轩辕惜是东陵长公主,同样把女儿放在心头第一位。
南曦这个女子,且不论她额外加持的身份有多尊贵,只身边这两个人带给她的荣宠就足以让天下所有女子羡慕嫉妒,当然,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谢谢爱妃护我。”容毓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嗓音温柔情深,“爱妃威武霸气。”
“夫君过奖。”南曦轻咳一声,语气格外淡定,“作为东陵未来的女皇陛下,妾身这是提前练练胆魄,找找感觉。”
“不用刻意去找什么感觉。”容毓道,“爱妃天生就会。”
“是吗?”南曦狐疑地看着他,“你对我倒是满怀信心。”
容毓但笑不语。
“咳。”轩辕惜清了清喉咙,端起银月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曦儿,不要被花言巧语蒙蔽了心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容毓淡定坐在椅子上,表情从容不惊。
“娘不用担心。”南曦转头,眉目含笑,“容毓不图我的钱,也不图我的色,只图我这个人,虽然我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奈何他就是对我死心塌地……嗯退一步说,就算他真对我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骗财骗色,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听这话说的。
轩辕惜无语,容毓嘴角翘起,连御台下的大周朝臣都看到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忍不住觉得眼花。
贤王揉了揉眼睛,抬头盯着御台上那个笑得像个傻子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抵了抵身边的人:“那是摄政王吧?”
这么多都在呢,怎么一点形象都不顾了?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的确是摄政王。”被抵到的大臣如实说道,“摄政王这是有妻万事足啊,没想到摄政王妃的母亲来历这么大,可惜了……”
可惜什么?
贤王自然一听就明白,可惜了丞相大人呗。
如果不是被休夫,不是夫妻情断,丞相大人现在除了是摄政王的丈人之外,还有一个身为公主的妻子,已经位列权臣的南行知只会以更快的速度在帝都权贵之中扎下根来,荣耀门楣,威风显赫,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独自孤单地坐在席上喝闷酒,只能眼睁睁看着御台上母女二人荣光万千,他却褪去了所有的光芒荣耀,只剩下黯然失色。
贤王看了不远处的南行知一眼。
这些日子南相的日子并不好过,府里已经被掏空,家宅不宁,南行知在朝上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他是皇帝宠臣,如今皇帝被幽禁之后,明哲保身的朝臣们也渐渐疏远了他。
想来再过不久,他这个丞相之位就会有人取而代之了吧。
说来虽是唏嘘,可事实上他的运气却比大多人好上太多了,一路有妻子扶持着走来,一心只顾仕途,其他的完全不用操心,他的妻子在身后给他操持得井井有条,连他在府里养的小妾庶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有多少人曾艳羡南相的好运?
然而人心都是贪婪又自私的。
既想要妻子无怨无悔的帮助,又嫌弃妻子商户的出身让他颜面无光,不懂感恩,连外室女都公然养上了,还想利用皇上的宠幸把小妾提上来做平妻,让正妻在众人面前丢脸,这不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吗?
只知道忘恩负义,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才惊觉,原来所有的嫌弃其实根本就是来源于南夫人为了这份感情而做出的舍弃和牺牲。
如今贤妻不在,旁人照样过得风光荣耀,他却已开始渐渐回归落魄。
人生本就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游戏,运气好时挡都挡不住,自己把运气作没了,后悔已是来不及。
“小皇叔这是真的喜欢皇婶呢。”云王坐在席上,悄然看着御台上摄政王眉眼间尽是温柔,惆怅地叹了口气,“跟皇婶待在一起,皇叔才笑得那么真心,幸福掩都掩不住。”
他身边坐着的都是几位年轻的王爷,宁王喝了口酒:“没想到皇婶居然是东陵皇族的公主。”
“谁能想到她的身世居然有这么大的转折?”齐王语气淡淡,“不过南夫人隐藏了十几年,也藏得够深的。”
“什么意思?”宁王转头,“齐王认为南夫人别有用心?”
“哪有那么多别有用心?”云王皱眉,不以为然地反驳,“没听南夫人说吗?她当年只是因为喜欢了南丞相,所以才隐姓埋名以商户女身份嫁给了丞相大人,大概就是担心她的皇族身份会引发一些臆测吧,再者说,南夫人嫁给丞相这么多年,除了一路扶持丞相,还生了一个女儿之外,并没有做过其他出格的事情。”
“可他的女儿嫁给了大周摄政王,而且正值大周朝局敏感之际,她却回来宣布了自己的身份。”睿王开口,语气微深,“这算不算是一场精心的算计?”
话音落下,其他几人尽皆沉默。
云王眉头越发皱得深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明白?”睿王冷笑,“摄政王掌握着大周朝政大权和兵权,幽禁了皇帝,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废帝另立,可他迟迟不做决定,又在今天让东陵长公主宣布了摄政王妃的身份来历,摄政王的心思不是一目了然了?”
“你是说,皇叔想自己当皇帝?”云王挑眉,随即淡笑一声,“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倒觉得这还是件好事呢。”
好事?
齐王沉默。
睿王和宁王也沉默。
“反正我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劝你们也别有。”云王淡笑,“没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不顾一切想坐上去,坐上去之后却又发现自己没那个实力,既想要帮手又忌惮臣子太强大,整日殚精竭虑,饭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每天都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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