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之后,容毓传轩辕祈进宫。
恰好楚红衣下午当值,夫妻二人便一块儿入了大正宫,得知女皇陛下的意思之后,轩辕祈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做小太子的老师?”
“暂时的老师。”南曦语气淡淡,“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昊儿开蒙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朕相信你能胜任。”
轩辕祈沉默。
周岁就开蒙?
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谁家的孩子连说话都没学会就急着开蒙的?
女皇陛下和摄政王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虽然小太子肩负社稷重任,但是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吧。
轩辕祈沉默片刻,真诚地说道:“臣觉得眼下就给小太子开蒙,那臣做的一定不是老师的职责,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乳娘。”
除了没办法喂奶之外,他觉得周岁的孩子还需要时常抱在怀里,毕竟他自己还没办法完全走稳站稳,他先得耐心教他说话,还得随时注意他是否渴了饿了,以及是想尿了还是拉了……
轩辕祈越想越觉得,这个老师的职责不太容易胜任。
南曦听他所言,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淡道:“摄政王觉得呢?”
容毓正在案前批奏折。
虽然今天不怎么忙,但因为儿子的抓阄宴,政务还是耽搁了一些,容毓跟南曦一尽情地享受了一场**之后才开始干活,这会儿正专注地把精力投入了政务中。
听到南曦这句话,他语气淡淡:“既然是乳娘,那么奶一个也是奶,奶两个也是奶,没什么区别。”
轩辕祈沉默,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又持续了一瞬。
他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臣的儿子一直是母亲和乳娘在带,臣没做过奶孩子的活——”
“没做过可以学。”容毓声音听着再平静不过,“有不懂的地方就去跟长公主讨教。”
轩辕祈默然。
摄政王这是铁了心要他做小太子的乳娘,伺候小太子的吃喝拉撒睡之余,顺便教他说话走路,再认识几个字,等再大一些,才正式开始授课学武。
太子太傅这个官衔是不错的,有威望,受人尊崇,教得好了,太子长大之后会尊重他,感激他,尊一声老师。
可这个职责也是有风险的。
而且……
轩辕祈心头生出隐忧,不期然又想起了那句话。
伴君如伴虎。
靖王府一门荣宠太盛,他父王眼下掌吏部大权,红衣掌禁卫,若是他再成了小太子的老师,靖王府当真是集朝权、兵权和威望三者于一身,只怕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眼红。
当然,旁人眼红是小事,可盛极而衰这句话永远没有错的。
纵使是心态平和如轩辕祈,此时也难免有些害怕。
“这件事本王不是在跟你商议。”容毓抬眸,看着轩辕祈的目光平静无波,“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轩辕祈一凛,又感受到了那种从脚底凉到头顶心的寒意。
沉默片刻,他撩衣跪下:“臣遵旨。”
“你怕死?”容毓声音冷峭,“当着陛下和本王的面就开始揣测圣意,可见私底下没少琢磨。轩辕祈,聪明过火了对你没好处,本王想要弄死谁,无需如此大费周折地捧杀。”
轩辕祈心头凛然,垂眉低眼地请罪:“臣逾越,请陛下和摄政王恕罪。”
南曦闲坐窗前,托着下巴笑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表兄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是恩宠也好,是雷霆也罢,既然给你了,你就得受着,无谓的畏忌顾虑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会给你带来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轩辕祈垂眸:“陛下说得是。”
“何况朕和摄政王既然敢给你恩宠,就不怕靖王府权势滔天,功高盖主。”南曦语气温柔,如沐春风般让人舒适,跟摄政王的冷峻截然不同,“只要态度端正,朕不会因为今日给你多少恩宠,来日就还以多少雷霆。”
轩辕祈沉默地低着头,明明压力巨大,却还是心思想着,这对夫妻果然是天生一对。
一冷一热,恩威并施,就算是如何心性强大之人,只怕也无力招架。
果然登基之后的表妹也没那么温柔无害了。
“臣明白。”他态度格外端正,“臣一定尽心尽力教授太子殿下,不敢稍有懈怠,定不辜负陛下和摄政王的信任。”
南曦嗯了一声:“这才对。”
轩辕祈无语凝噎。
事实证明这件事真不是他一个人杞人忧天,待轩辕祈告退回到王府,把这事儿跟父亲一说,靖王脸色当即就变了:“太子太傅?”
轩辕祈叹气:“目前来说,应该算是太子的奶娘。”
“正经点。”靖王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轩辕祈道:“我也想当这是个玩笑,可确实不是。”
他明明想安心做个吃软饭的小丈夫,天天看着媳妇儿英姿飒爽就好,怎么就被女皇陛下盯上了呢?
这年头,想吃软饭都成了奢望。
靖王妃皱眉:“这应该算是好事吧,你们父子二人干什么这么愁眉苦脸,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
“天塌下来倒不至于,但如此圣宠,对靖王府只怕不是好事。”靖王面上浮现凝重之色,“小太子才周岁,怎么就任命了太子太傅?而且太傅不应该从那些有经验有名望的老臣中选吗?你连自己儿子都不一定能管得好,怎么能去给太子当老师?”
轩辕祈默默看着他的父王。
“红衣掌禁军兵权,你做太子的老师,本王若是继续掌实权在手,这……”靖王叹了口气,“纵使陛下和摄政王信任,我这心里也不安。”
轩辕祈沉默片刻:“女皇陛下说了,不会因为荣宠太过就对靖王府生出忌惮。”
“你懂什么?”靖王瞪他一眼,“这不是陛下忌不忌惮的事情,而是树大招风,靖王府现在在帝都臣民眼中,风光显赫已经到了直逼皇权的地步,你以为这是好事?”
他一点都不担心陛下和摄政王会猜忌什么,可挡不住小人作祟,况且隐患不在当下,而是在以后。
谁知道这个以后什么时候会到来?
他们若是就此迷失在这样的显耀之中,生出膨胀之心,只怕后果难料。
魏王府就是前车之鉴。
“那父王觉得我该如何?”
“你能如何?”靖王叹了口气,“陛下让你做太子太傅,你还能拒绝不成?眼下看来,只能本王功成身退了。”
轩辕祈一默。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一段时间,本王告病退隐,把吏部让出来。”靖王沉吟片刻,“不怕君王猜忌,而是怕我们自己恋权不放,更怕朝中大臣不知不觉地靠过来,形成结党之势,到时候再想独善其身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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