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二甲三甲考生的任命宣读完毕,摄政王宣布三日后赐宴广阳殿。
众学子叩谢皇恩。
“摄政王宣状元、榜眼、探花觐见!”
三人依次进殿,行参拜大礼。
除了坐在御案前的摄政王,殿内还有谢首辅和几位内阁大臣,陆丞相在整理学子们的卷子,整理好之后归档入案。
“诸位学识都不错,文章写得不相上下,让人惊艳又佩服。”开口的是谢首辅,语气沉稳,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摄政王说诸位可能对这个结果有些不太服气,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听听诸位心里的想法。”
此言一出,勤政殿里空气微凝。
对殿试结果不服?
这意思是摄政王偏私?
“臣没有不服。”楚玄衣微微躬身,嗓音谦恭内敛,“虽原本自信能拿到状元,但上午看了穆学子的文章之后,臣对他也是佩服至极,臣三人谁得状元都在情理之中。”
墨玄武没说话。
上午第二场卷子的文章他们互相传看过,文章水平谁确实分不出特别明显的高下,都是下过苦功夫的,连字迹都是标准的正体,谁也没有刻意卖弄,更无懈怠之嫌。
只是他的确不服。
“陛下登基以来,东陵能臣辈出,年轻一代之中楚家出了一个楚红衣,谢家出了一个谢锦,都在本王面前得了重用。”容毓放下手里的朱笔,抬眸看向眼前三人,“苏家已经不在,没必要再提,唯有一个墨家安安静静,暂未得到启用,想来墨公子心里积攒了太多的不满。”
墨玄武脸色骤变,细不可查地攥紧了手,随即跪下:“臣不敢。”
“敢不敢你心里清楚,本王无意与你争辩。”容毓嗓音淡漠,“你的文章写得确实漂亮,出乎本王意料,然而策论中用词锋锐,隐隐流露出几分孤傲不平……文章所书即代表你心里的想法,墨公子敢说自己并无怨怼?”
墨玄武抿唇:“臣知罪。”
“本王既点了你做探花,就没有要治你罪的意思。”容毓拿起他的卷子,漫不经心地扫视一遍,“若本王猜得不错,你大抵是想用这样的文章来试探本王的心胸,看看本王是否会被你激怒?”
墨玄武心头一沉,缓缓攥紧了手:“臣没有这个意思。”
“你觉得自己能得状元,若不能,就是本王故意打压,不想让你得第一。”容毓抬眸,表情不辨喜怒,“本王冤枉你了没有?”
墨玄武下意识地还想说不敢,然而从脚底窜上脊背的一股寒气却生生让他哑了声,沉默良久,他低头道:“臣知罪。”
容毓翻出穆景林的卷子,递给内侍:“把这份策论拿给他看看。”
内侍低头走过去,把卷子递给墨玄武。
“穆景林的策论你不妨看一下。”容毓端起茶盏,“看完之后再跟本王说你服不服。”
墨玄武沉默地接过卷子,目光落在那漂亮的字体上,嘴角微抿,随即认真地文章。
策论通篇两千字左右,以他的速度看完也无需多长时间,勤政殿内安静无声,谢首辅和几位内阁大臣都没有说话,心里却各自惊异。
摄政王当真生了一双火眼金睛?
墨玄武的卷子他们也都看过,用词犀利锋锐,对治国方面的建议提得也确实不错,然而言语之间隐隐带着几分不平却也是真的。
只是他们想的是墨玄武本身性情如此,加上沉寂四年,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弃武从文也许是不得已的决定,却无人想到,他居然敢用文章来试探摄政王的态度和心胸。
而偏偏摄政王只是看了他的卷子,就能笃定他心里的想法,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异能,能看透人内心的想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
墨玄武掌心渐渐出了汗,一种名为羞愧的情绪自心底发酵,穆景林的策论写得并不比他差——至少比他预料中要好得多。
穆景林出身寒门,在墨玄武看来,出身寒门的学子即便十年寒窗苦读,最多也就是学识好一点,文章写得漂亮一些,对于治国、君臣之道、天下局势、百姓生计之类不会懂得太多,因为很多事他没有足够的条件去了解,他脑子里的东西和格局眼界应该有限的。
所以上午三人打了个平手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下午的策论,状元即便不是他,也该是楚玄衣。
至少不会是穆景林。
可偏偏结果出人意料,状元居然就是穆景林,墨玄武得了一甲前三名的最后一名,这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摄政王不喜欢他的文章,恼怒于他文章中隐隐流落出的不平,所以才故意打压。
可此时看了穆景林的卷子,他才知道的确是自己见识太少,太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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