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深深看了苏汐月一眼，朝她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去。

    苏汐月受了她的礼，便注定她们将来都只会是这种平淡如水的关系。

    “汐月跟你说什么了？”贺氏上了马车，温仲黎便问道。

    贺氏脸色一僵，摇了摇头：“随便说了两句。”

    温仲黎想到温老夫人对温君雅做的那些事情，眼眶一下就红了：“是母亲对不起君雅，也对不起汐月和尘儿。”

    “你也别多想了，事情总会过去的。”贺氏安慰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了。

    她靠车沿想起了往事，她跟温仲黎的感情一直都很一般，尤其是她刚嫁到温府那会儿，温君雅还没出嫁，温仲黎陪温君雅的时间比陪着她的时间还多很多。

    温君雅学医，温仲黎爱好读书，温君雅时常笑他是个书呆子，他也只有在面对温君雅的时候会笑得那么开心，面对她的时候虽然温文尔雅，却从来都是拒人千里的模样。

    她从入府便不喜欢温君雅，她太完美了，长相绝美，性子高傲却知礼数，还会医术，公公和温仲黎更是时常夸她聪明。每每跟温君雅一起她都会自惭形秽，加之温仲黎对她跟温君雅的差别，也让她更加不喜欢温君雅。

    她虽然不喜欢温君雅，可她到底是她的小姑子，她也不曾真正讨厌过她。直到温君雅出去历练三年回来，彼时的温君雅已经十八岁，真正美得倾国倾城，就好似那含苞的花儿彻底绽放了一般，那样的惹眼。三年不见公公跟温仲黎对她越发疼爱，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仿佛温君雅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会摘给她。

    原本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习惯了，直到有一日，她去给婆婆请安，便听到了婆婆和梁嬷嬷的对话，知道温君雅竟然不是婆婆亲生的。这下好了，原本看不惯温仲黎宠他这个妹妹，现在知道妹妹不是他的亲妹妹，看他们兄妹相处就更加碍眼了。

    那段时日，她时常给温仲黎脸色看，温仲黎本也不怎么喜欢她，每次都要婆婆说了才会进她的房，以至于她成亲多年都无所出，在那之后温仲黎就对她越发冷淡了，即便婆婆说了他也不进她的房了，这让她更加嫉妒温君雅。每每看到温仲黎和温君雅有说有笑，她便嫉妒得发疯，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好在没多久，温君雅的亲事便定下来了，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门槛也被媒婆踏平了，多少皇孙公子来求亲，公公不想委屈了温君雅，夫君也由她自己挑，温君雅开始不肯成亲，后来突然就同意了，挑了苏国公府的嫡子，属实算是他们温家高攀了。可温君雅长得美啊，就是嫁皇亲国戚那也嫁得。

    那苏长青也是痴情，亲自来求娶，真心实意，聘礼也备了十里长街。公公见他真的对温君雅好，也就同意了，拿出家里所有的家财给了温君雅当嫁妆。

    婆婆冷眼看着，温仲黎不仅举双手双脚同意，还不停往里面搭自己的私房，她一个儿媳妇儿又能说什么呢。纵使搬空了整个温家，那也是公公婆婆的家业，他们愿意，温仲黎也没意见，她也只能看着。

    温君雅出了嫁，她才像是重新找到了自我，不过依旧是好了几年的时间才拉近了她跟温仲黎的夫妻关系，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才好了几年，温君雅便难产死了，她的死成了全家的禁忌，不仅是公公和温仲黎心中的结，就连婆婆都好像变了，突然就开始吃斋念佛起来。而她跟温仲黎仿佛又回到了相敬如宾的日子。

    其实她也说不上有多讨厌温君雅，可这个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她的一生，不仅仅是她，还有整个温府。所以面对苏汐月和苏洛尘的时候，她也说服不了自己对他们热情以待，这也是苏汐月看破了一切的原因吧。

    苏汐月是个聪明的丫头，布了这么大的局只为给她的母亲寻找真正的凶手。快十年了，这个世界也确实该给温君雅一个交代了，只是温家会变得更加的支离破碎吧！

    贺氏自嘲一笑，曾经她以为温君雅是破坏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有她离开，温家才能彻底清静，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温君雅才是温家的凝聚力，温君雅没了，温家也散了。

    苏汐月和凤卿绝没有直接回御王府，而是跟着苏睿他们回了苏国公府。

    除了不放心祖父和父亲他们，还有一个人她也不放心。

    苏汐月到西苑的时候，果然见柳涵文他们正在收拾东西。

    “汐月。”

    看到苏汐月，莫梓晴想要上前迎她，可是想到什么，又觉得没脸似的缩了回去。

    苏汐月一看他们这架势便有些头痛，看着莫梓晴苦笑道：“表嫂，我能不能单独跟表哥聊两句。”

    莫梓晴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你们泡茶。”

    莫梓晴说着便带着采桑和采莲一起离开了。

    苏汐月走到还在收拾东西的柳涵文面前，戏谑道：“怎么？又想当逃兵了？”

    柳涵文身子一僵，许久才转过身看她：“你不恨我吗？”

    苏汐月挑眉：“为什么要恨你？我问你，你知道魏氏是害我母亲的凶手吗？”

    柳涵文摇头。

    舅母死的时候，他也才十岁，他哪里会知道这些？

    如果他真的知道，他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去告诉外祖和舅舅了，哪里还会让外祖母做这样的恶事。

    “那你知道魏氏会为了你，害我母亲吗？”苏汐月又问。

    柳涵文再摇头。

    他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长辈自以为是地对你好，为你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事实是你根本就不需要，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好。

    “那你有过跟魏氏一样的想法吗？”

    “从不敢有！”

    柳涵文太明白自己在苏家的处境了，在名字被记入苏家族谱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是苏家人，甚至现在，他也依旧没有彻底把自己当成苏家人，他连姓都觉得不配改成苏，又哪里敢觊觎苏家的家产和爵位呢。

    他真的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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