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县令站在书房门口台阶上,远远看到自己儿子走来。
这一别又是半个多月没见,他明显感觉到儿子胖了不少,脸颊上有肉了,肩膀也厚实了一些。
目光一转,看到了赵二狗,这小子穿上新衫,也是一表人才。
不知为什么,看到赵家小子,沈县令有一丝丝的心虚。
“爹!”
沈正快步走过去。
“你找的那个黄媒婆说给赵婶子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再去提亲,你赶紧让媒婆别去了。”他快言快语道,“我和赵婶子说好了,认干亲,以后我照样能喊赵婶子一声娘。”
沈县令的眉头皱起来。
他沉吟道:“认干亲的事,我不同意。”
“哈?”沈正瞪着眼睛,“为啥不同意,怎么就不同意了?”
沈县令缓声开口:“我上门提亲,不仅仅是因为想给你找个后娘,也是我沈家需要一位女主人,赵程氏聪明谨慧,我很欣赏她。”
“也就是说,县令大人是因为欣赏,才想娶我娘为妻。”赵二狗大着胆子,不卑不亢说道,“欣赏并不是喜欢,也不是成婚的基础,县令大人欣赏聪明谨慧的人,相信平安镇内有许多符合条件的女子。”
沈正哼了一声道:“爹,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据我在大河村住这么多天的观察得知,全村几百个大老爷们,至少有一半欣赏赵婶子,照你这么说,这些人是不是都可以找人去赵婶子家里提亲。”
“胡说八道!”
沈县令瞪了他一眼。
这事明明是这个混蛋小子提出来的,不提还好,一提他就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这半个月,他思索了许久,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去了一趟寺庙,和老太太单独聊了许久,最终说服了老太太,于是他立马找媒人上门去提亲,在他看来,这件事应该没什么意外。
却没想到,昨天黄媒婆灰头土脸告诉他,赵程氏拒了这门亲事。
“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会亲自去见赵程氏。”沈县令缓声说道,“我会让赵程氏看到我的诚心。”
赵二狗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想到了大哥的话,大哥说,娘有选择的权利。
就算是要拒绝,也是娘自己来跟沈县令说清楚,而不是他这个儿子横在中间。
他开口道:“小民还要事情要办,先退下了。”
沈正拍了拍沈县令的肩膀:“老爹,当儿子的只能无条件支持你。”
要是老爹真的娶了赵婶子,那赵婶子就是他后娘。
就算老爹失败了,那他也还能喊一声干娘。
总之,进可攻,退可守,怎么着他都不吃亏。
沈正和赵二狗坐上牛车,一起前往河口镇。
卤味的生意暂时还没有扩大,目前只给吉祥酒楼和醉仙楼送货。
吉祥酒楼就此一家,一天三四十斤正好,再多就卖不出去了。
醉仙楼遍布湖州,之前就提出一天要至少三百斤卤味,今天送来一百多斤,赵二狗以为杨掌柜会二话不说收下。
“赵小哥,这还真是不巧,醉仙楼送货的马车今儿去湖州了。”杨掌柜十分懊恼,“铺子里的碗盘碟子都要换新,两驾马车都去了湖州运盘子,刚刚才走,怕是得晚上才回来……你这些卤味我倒是想要,但是抽不出人手送去其他醉仙楼……”
这天气不算凉快,卤味放一夜味道就没那么新鲜了,影响醉仙楼口碑。
赵二狗更加懊恼:“这是我的错,昨儿就该来跟杨掌柜说一声,没事儿,卤味好卖,我拿其他地方去试试。”
杨掌柜不太愿意这些卤味被拿到其他酒楼去,但他现在也确实没法子,马车并不是谁家都有,有马车的人家也不可能愿意借给他运送卤味,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我今儿留六十斤,实在是对不住了。”
赵二狗背篓里还有大约**十斤的卤味。
他丝毫不担心卤味卖不出去,随便在路边支一个摊子,一个时辰差不多就能卖完。
或者去找酒楼合作,**十斤差不多要进四家茶馆酒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沈正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你看醉仙楼有两层,算是河口镇最大的酒楼了,那边还有一栋楼,有三层呢,比醉仙楼更大,人也更多,一天的客人能有接近一百个,他们一家就能吃下你这**十斤卤味。”
赵二狗将信将疑:“我天天来河口镇,咋没听说过比醉仙楼还大的酒楼?”
沈正在前头带路:“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条路是河口县正街,酒楼、面馆、粮店、钱庄、当铺……应有尽有。
走到正街的尽头,往右走,又出现一条宽阔的街道,街边是许多精良的房子,大白天的,其他地方是人来人往,这边却很安静。
赵二狗好奇问道:“这是哪里?”
“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怡红楼吗?”沈正指着前方最高的一栋建筑,“看到了没,这就是怡红楼,河口镇最大的青楼,夜夜笙箫,全河口镇有钱男人最爱去的地方。”
“青、青楼!”赵二狗后退了几步,“我娘说过了,不许来这种地方。”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大白天的人家青楼也不待客好吗,有什么好怕的。”沈正的目光充满了鄙视,“咱们是来谈生意的,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醉仙楼的卤味几百文钱一盘你就觉得贵了,你知道这里卖多少吗,一碟菜,一壶酒,至少是二两银子起步,所以才说,怡红楼是男人的销金窟。”
赵二狗目瞪口呆。
“你的卤味在醉仙楼是六十五文一斤,在这里,我估摸着能到**十文。”沈正搂住他的肩膀,“后背挺直,肩膀打开,头抬起来,咱们要装作经常来这里的样子,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赵二狗在心里默念了十几遍镇定,然后真的镇定下来了。
他甩开沈正的手,跟着一起迈上台阶,走进了怡红楼的大堂。
大堂很大,十几张桌子,桌上是昨夜留下的残羹冷炙,盘子里的食物很丰盛,都是荤菜,但基本上没怎么动过,收拾残局的婆子直接将没吃完的食物倒进木桶里,赵二狗有些心疼这些被浪费的食物,大河村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吃上几口肉,在这里,这些肉却被随意丢弃。
粗使婆子看到两人,粗着嗓子道:“这会儿姑娘们都睡了,晚上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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