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风呼啸。
外面还在下雨,山洞里的一百多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睡意。
火光噼里啪啦,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不好看,生病的生病,饿肚子的饿肚子,一个个身形憔悴。
突然,响起婴孩的啼哭。
“小宝儿,别哭了……”一年轻的妇人紧紧搂着孩子,“熬一熬,熬到明天就好了。”
可孩子还是哭,只不过这孩子饿久了,哭声并不算响亮,像小猫儿在呜咽。
“真是造孽啊……”杨三婆拍着大腿长吁短叹,“大人吃不饱没有奶水,小娃娃也跟着遭殃,已经饿了两天两夜,再这么饿下去,孩子咋受得了……”
年轻妇人搂着孩子无声哭起来,孩子大概才三四个月,本来就瘦,被饿了两天,看起来似乎更瘦了。
年轻妇人抿紧唇,突然下了某种决心,伸出手指放进嘴唇,用力将手指咬破,然后将正在冒血的手指头伸进婴孩的嘴里,孩子嘴巴里有了东西后,哭声终于止住了。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了。
程弯弯叹了一口气,起身朝妇人走去,低声道:“你也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你要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你的孩子谁来照顾?”
年轻妇人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看到孩子饿成这样,只能想法子先让孩子填饱肚子,至于她自己……
“我来吧。”程弯弯不由分说,蛮横的将孩子抱起来,“我来之前吃了不少东西,身体扛得住。”
还不得年轻妇人说什么,她抱着孩子就走到了赵大山身边,给了程甲程乙一个眼神。
他们二人立即挡在程弯弯面前,如人墙一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那年轻妇人突然哭起来:“穗恭人,万万不可啊,您是金尊玉贵的恭人,咋能用自己的血来喂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小毛孩……”
程弯弯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血来喂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她直接从商城里买了新鲜的母乳,装在奶瓶里,直接塞进孩子嘴中。
当初她家里的小狗都能喝上奶,她哪里忍心看着一个孩子被饿成这样……主要是,槐花村众人心有大善,这孩子是全村壮年男人牺牲性命救回来的,若孩子活活饿死,那么多人就白牺牲了。
婴儿咕噜咕噜大口喝奶,这一幕看起来极其治愈。
一大瓶奶,竟然被小家伙给喝光了,张着唇,似乎还想喝。
程弯弯不敢再给了,她赶紧倒了一些水放在奶瓶里给小奶娃儿簌簌口,然后拿出湿纸巾将小孩儿嘴边的奶渍擦干净,最后,再弄了一点儿血迹在孩子的唇边……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这才抱着孩子起身,走到年轻妇人身边,轻声道:“孩子睡着了,动作轻一点。”
年轻妇人忙将孩子抱回来,她见孩子睡得香甜,嘴巴砸吧砸吧个不停,肚子圆鼓鼓,明显是吃饱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穗恭人的大恩大德,民妇谨记在心,民妇愿意给穗恭人当牛做马……”
程弯弯摆摆手:“我累了,去休息一会,你们也都休息吧。”
她走到赵大山身边,这里铺了干燥的草,她和衣躺下来,实在是太累了,闭上眼睛就慢慢睡着了。
可那边的槐花村众人却根本就睡不着。
一群人坐在远离程弯弯的洞口,小声议论着。
“穗恭人真是大善人,竟然用自己的血喂咱们槐花村的孩子。”
“槐花村真是太幸运了,因为穗恭人的儿子在这里,所以穗恭人找来了,咱们肯定有救了。”
“我想,就算赵大人不在槐花村,穗恭人也一定会救我们这些命苦的老百姓。”
“之前听到许多人都说穗恭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还不相信,这一回,我是真的信了。”caso
“这一次我们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要回报穗恭人的大恩大德。”
“……”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程弯弯睡得还算不错,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赵大山换药喂药,好在他的体温已经退下去了,不然她这颗心也没法安定。
山洞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七八个汉子出去一趟回来,都是一脸的失望。
因为天灾,山上的动物也都逃走了,抓不到猎物,找不到野果,没有任何果腹之物,这么下去迟早会有人撑不住饿死……
程弯弯站在洞口,看了一眼天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下雨了,等个三四天后,山下的水退去,他们也就能下山了,目前最关键的是找食物。
她开口道:“周勇,你留下照顾大山,程甲程乙,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出去找食物。”
黄伟立即道:“穗恭人留在山洞好好休息吧,我们去找食物就行了。”
杨三婆跟着点头:“我们对山上熟一些,知道哪里有吃食……”
“要是你们知道哪里有吃食,就不会饿肚子了。”程弯弯走到山洞外,“我四处走一走,或许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程甲程乙立即跟上她的步伐。
她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她都出去了,山洞里的众人哪里好意思待着不动。
于是,除了小孩和生病无法行动的人,其余人都跟着一起去找食物。
程弯弯:“……”
这么多人跟着她,她还怎么从商城里往外掏粮食?
她先上山顶看了一下山脚的情况,因为雨停了,山上的凌汛也停了,洪水没再上涨,这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她转头看向众人道:“我们兵分四路找食物吧,不管有没有找到,两个时辰后都必须回到山洞。”
就算是兵分四路,程弯弯身边也还跟着十几个村民,她带着人往南边的林子里走,打算找个机会将身后的人都甩开。
就在这时,黄娘子突然惊喜的叫出声:“快看,有一只麻雀!”
程弯弯看去,果然,那枝头上确实是有一只成年麻雀,看起来挺大一只,虽然很大的麻雀也没多少肉,但若是煮汤也能一人尝一点肉腥味儿,比光喝雨水强多了。
程甲从地上踢起一块小石子,朝麻雀的方向扔过去,那麻雀身体一歪,从树上掉下来。
黄娘子赶紧跑过去捡麻雀。
然而,这山路湿漉漉的,实在是太滑了,她刚跑了两步,一个踉跄往地上摔去。
程弯弯距离她很近,本能的拽了一把,黄娘子被她拉住了,而她自己却失控摔倒,咕噜咕噜朝山下滚落。
“穗恭人!”
她身后,传来众人惊恐的声音。
她整个人滚进了灌木丛中,无数树枝从她头上脸上身上划过,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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