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姝早膳一向简单,先前在元姝苑时早上通常一个馒头或饼,外加一杯白水就解决了。
来了长禧宫后伙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通常都是以各种粥为主事,外加一些清淡小菜和水果点心。
但因着近来她在努力补身子,故比起刚回宫那会儿桌上丰盛了不少。
山药红枣粥、软心南瓜丸、艾叶金丝酥脆饼、虾仁鸡蛋羹,一道翡翠碧玉糕与秋葵厚蛋烧。
放在平时,雪姝一个人是用不了这么几样的,但因夙珝说过他会来用早膳,准备的自然多些。
雪姝将男人带至餐桌前,看了看桌上摆放得精致的碗盘,“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些你都先尝尝,不合适再让人换。”
拉开了主位的椅子。
夙珝倒不客气,跟在自己府中一样自在,衣袍一撩便入了座。
雪姝张罗着亲手给他盛粥,又将他的餐盘内每道菜都装了一些,弄完后方走到与他相对的下位落座。
夙珝靠着椅背,享受着她这小妻子般的贴心细致,但享受着享受着嘴角就敛起来了。
眯了眯眼,他朝白茯及珍珠等候在身后等着为他俩布菜的人摆摆手,“都下去吧。”
雪姝忆起在昭王府吃饭时除了喜贵他也不喜欢别人这么站着伺候,于是对白茯说“下去吧。”
白茯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那位大爷,应了声“是”后带着珍珠等一干人退了下去,还很上道地将饭厅的门也带上了。
她家主子或许迟钝,但她可是看得明白。
王爷那哪是不需要人伺候啊,那分明就是不想她们这么多盏灯在那杵着,影响他与她家公主亲近。
事实证明白茯想得一点没错。
屋里人一走,夙珝就朝坐在他对面的小丫头招手了,“过来。”
雪姝听话地走过去,刚到他跟前就被他捉着手拉到边上位置坐下。
“你我多久没如此一同用过膳了?坐得那么远,成心让我难以下咽?”
闻言,雪姝扭头看他,双颊情不自禁开始泛红,“哪有,只是规矩……”
“你我之间还需讲究那些?”夙珝问。
看得出来小丫头精心打扮过了,白嫩的小脸上多了两抹胭脂,精致眉眼间多了一小朵花儿,衬得那双秋瞳愈渐明澈动人。
纤长卷曲的长睫如两片鸦羽,随她一颦一笑轻颤,让人有种情不自禁便想去触碰的冲动。
雪姝察觉到男人的视线自她脸上每个地方扫过,抹了胭脂的小脸不由变成了霞色。
“你我之间自然不需讲究。”
她抿抿唇,羞涩地拿起筷子从他的餐盘中夹起一个南瓜丸送到他唇边。
“但到底其他人是不知道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尝尝,这个软糯香滑,我最喜欢的。”
夙珝的目光从她脸上往下转到筷子上,这种被喂食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
启唇,一口便将那小小的丸子含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果真软糯香滑。
南瓜内以糯米为芯,不仅有着南瓜的清香还伴着糯米的软嫩,细细再感受些许,似能尝到一点点茶的淡雅。
“怎么样?好吃吗?”雪姝殷切地看着他,就怕他说不好吃。
夙珝抿了抿唇,第一次吃这种小东西,有点意犹未尽,“再来一颗。”
也就是觉得还行。
雪姝掩嘴笑,又夹了一颗送到他唇边。
夙珝张嘴吃进嘴里,但这回在咀嚼时却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细细感受食物的味道,而是一边嚼一边看着红着脸儿瞧他的小美人。
小美人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小裙子,一圈白色绒毛裹着她纤细的天鹅颈,后方散下来的黑色秀发软软地垂在她的颈边。
有几根发丝调皮地钻进了领子里,也不知再往下垂到了哪。
男人的劣根性驱使夙珝的目光越过她那优美的脖颈,来到璎珞垂挂的地方。
果真是有成效的。
“你……你在看哪里啊!”
察觉到他的视线,雪姝没好气地瞪他,一颗心因他这带着温度的视线跳得飞快。
被抓了现形的夙珝无丝毫慌张,甚至悠哉悠哉地拿起一旁的方巾擦了擦嘴,反问“你觉得?”
“你!”雪姝臊得说不出话来,索性筷子一放,起身就要走,“早知你这样,我就不跟你吃一块吃饭了。”
“我的错,”夙珝伸手将她拉回来,趁势直接将人拽到了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放手……”
雪姝推他,奈何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言不由衷,嘴上说着让人放手的话,推拒他的手却没使劲。
“好了,我不闹你了。”
夙珝按着她,就在她放在一旁的筷子也学她的样夹了个丸子放在她粉粉嫩嫩的唇边。
雪姝软软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没有仪态地一口就将丸子咬到了嘴里,连筷子都不放过,直磨得嘎嘎响。
夙珝将她耳侧不听话的发别到后面,由着她使小性子,噙着笑蹭她的小耳朵,“知道何为‘秀色可餐’么?嗯?”
雪姝缩着肩,嚼着丸子口齿不清地说“你又想说我生得好看,看着就等于吃了饭饱了是吧?”
夙珝被她的声音可爱到了,捏了捏她略微瘦薄的耳垂,“这都没你看穿了。”
雪姝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索性就这么就着他的腿坐着,伸长了手把远处的两盘东西拿过来,直接往他碗里倒。
自己也懒得去对面拿她的餐具,就用他的餐盘替了,每份都与他对半分。
夙珝看着她这不算文雅的吃相,想起他们第一次同桌用膳的情形,莞尔道“臭丫头当初还在我面前装,现在不装了?”
雪姝自己吃了大口鸡蛋羹,顺便给他舀了一勺,学他的样子,挑眉说“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
夙珝被她这顽皮样儿逗得笑出了声。
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传到外面,让听到他笑声的人都为之震惊。
当然,已经从行尸走肉状态中缓过来的喜贵和已经见识过一次的白茯除外。
约莫一炷香后,两人先后从饭厅出来,在小花园里散了小会儿步消了消食,差不多巳时一刻,夙珝提出出宫。
两人从调换身子相熟至今,这还是头一次要相约一同出去逛的。
雪姝从早上送走他后就兴奋不已,光挑衣裳就挑了好一会儿,眼下她的心早早儿地就飞出宫了。
一听出去,二话不说朝白茯一招手,大大咧咧的本性暴露无遗,“走!”
白茯扶额,已经不想劝自家公主在王爷面前注意仪态了,左右劝了也是白劝,左右王爷喜欢的就是她家主子这样儿。
但就在他们行至长禧宫大门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身白衣加狐裘的夙嘉带着气喘吁吁的小栗子站在长禧宫门口,在看到夙珝时明显愣住了。
再看两人这一副明显要出门的情形,更愣了。
“皇叔公,你……你们这是要上哪?”
夙珝拢了拢雪姝的披风,以一脸看傻子一般的神情看了看夙嘉,“上哪?你看不出来啊?”
说完面向雪姝时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帽子戴上,别受冻了。”
听听,多温柔啊,多体贴啊,就跟生怕声音大了能把人吓到似的。
可偏偏,对他就那么一脸瞧不上!
夙嘉不高兴了,上前一步挡在雪姝面前,“我看出来了,就因为看出来了我才问的?”
说完不理夙珝,看着雪姝,问“姝儿,你不是应了我今日会陪我的么?怎能出尔反尔转陪他玩儿去?”
得,长胆儿了,皇叔公都不唤了,就“他他他”的。
夙珝对此不是很满意,更不满意这小子离他的小姑娘这么近。
于是他嫌弃地推开夙嘉,蹙眉看向雪姝,“你答应今日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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