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的精莲,好似换了个人。
变成了后世的‘精莲化生大士’!
他周身荧荧绿眼,随他作出一个手势,都尽皆闭拢,而他的身躯被密藏域本源力量淹没了,从原地消失于无形——
下一个刹那,
他便出现在了阴影中。
“元空。”
‘精莲’注视着阴影世界里的苏午,骷髅头团聚在‘他’周围,形成了无边光明大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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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冰冷,朝苏午徐徐推出一掌——
熊熊光焰凝就光明掌印,这一道掌印引致周遭翻腾的所有密藏域本源力量加持——大光明掌印中,浮现出一尊身墨蓝、戴五德法冠、三目、面容忿怒但尤是佛陀庄严相,生有双臂,周身盘绕龙鳞璎珞,盘坐于莲台之上,莲台上有一头十六首漆黑野猪承托的本尊!
那本尊浑身披覆全由密咒真言联结形成的袍服,
身外火焰轮巍巍如山。
往七方发散的火焰中,分别显现精莲六相——绝对真理狮子、光明上师、仁爱欢喜上师、海中金刚、莲花尊、狮子吼!
其中还有一方火焰里,无有精莲化相坐镇——那方火焰里,本该有‘忿怒金刚’坐镇,然而忿怒金刚已然被苏午镇压,化为自身的‘大威德金刚’!
此下,出现于阴影世界中,面对着苏午的‘精莲’,不是今世之精莲。
而是倒果为因,从后世逆流而来的‘精莲化生大士’!
他向苏午一掌推出!
掌印中出现的、以十六首外道猪魔作为坐骑的寂忿相本尊,乃是‘忿怒莲师’!
永恒、唯一、不朽不坏的法性贯穿此间,浮现出忿怒莲师相的掌印,摧破了此间的阴影世界,将苏午带回现实!
苏午周身浮现青金色的纹络,那般纹络在掌印覆淹之下,亦生出细密如蛛网的裂缝!
并在下一瞬终究碎灭!
元皇皮破碎了!
影诡缩回苏午脉轮之中!
苏午手上,忽然出现一叠厚厚的纸衣裳、纸鞋子。
那些得自桃源村张母手中的纸衣裳、纸鞋子,此时随着苏午念头一动,全部都燃烧了起来,一缕缕莫名的气息萦绕在苏午身上,加固着他的体魄!
他的身躯上浮现无数道血痕!
血痕又被纸衣裳燃烧带来的莫名力量所弥补!
但在下一瞬,更多血痕又自他周身浮现!
如此重复了十数个来回——在所有纸钱都燃烧殆尽,苏午体魄被加固了不知多少次,但即便是被加固到匪夷所思层次的情况下,他的身躯上还是遍布血痕——鲜血在他脚下汇成了血洼!
而在此时,那道掌印终于覆淹过了他的身躯,在虚空中消散。
苏午仰起便是血痕,下一刻就可能破碎的面孔,注视着对面的‘精莲化生大士’,咧嘴一笑:“看来这一次,你杀不了我……”
‘精莲化生大士’枯瘦暗黄的面孔上,浮现浓烈的怒意。
带着这般强烈的怒意,他徐徐闭上了眼睛!
——他逆流时空而至,一道掌印引来‘忿怒莲师’及六化相逆转时空的加持,出尽了在当下时空能运用出的全力,即便如此,还是杀不了苏午!
而此般用出全力,亦让他不得不顺游回原本时空!
今下时空的精莲缓缓睁开眼睛。
天穹中紧闭眼睛的巨大佛面,也跟着缓缓睁开眼睛。
浓烈的慈悲大韵笼罩数百里地域,将数百里地域化为绝地!
精莲的眼前已经没有了苏午的身影。
他面色冰冷,放出五大化相,巡游这片鬼蜮,搜寻那脱逃的仇敌影踪!
——
黑色海水盈满绝域。
凛冽诡韵导引出一切孽力。
捧着紫红心脏的骷髅收拢一身浓烈的诡韵,身上飘转的红绸带包裹住周身每一根骨骼,它悄无声息地行在‘海中金刚’的海水之中,背后背着一朵巨大的白骨莲包。
它在黑海水中游行,如同一尾灵活的鱼儿。
白骨漂浮于海面上,未曾牵引一丝一毫的孽力。
而白骨面朝着的天顶中央,巨大的佛面张开阴绿的眼睛,扫视着数百里绝域的每一寸土地,试图循出某个人的踪影。
直到那佛面将阴绿的目光投向白骨骷髅——
水中的骷髅一瞬间翻身坐起!
四方八方皆传荡精莲的嘶嚎声:“元魔!元魔——”
黑玉莲台托着腐烂的婴孩乘海水而来,一阵阵脂香气从那婴孩身上飘散;
累累尸骸堆砌高高尸山,无数尸骸承托着‘狮子吼相’,漫过海水而至。
绝对真理狮子、仁爱欢喜上师、光明上师皆在瞬息间齐聚于白骨骷髅周围,那背着白骨莲包的骷髅在虚空中蹦蹦跳跳起来。
它将手骨中捧着的紫红心脏塞回胸骨中。
背后莲包脱落花瓣,在它脚下聚成莲台——
脱落去所有花瓣的莲包中,空无一物!
五大化相诡韵汹涌翻沸!
一瞬间将尸林怙主拆碎!
一根根骨骼化散入密藏本源中!
五大化相顷刻星散去!
绝域之内,
某座山洞中。
苏午盘腿坐在火堆旁。
一缕缕薪火在他浑身血痕裂缝中盘转,他神色宁静,像是感应不到浑身血肉濒临破碎的痛苦。
影诡被精莲化生大士一掌打得缩在他体内脉轮之中,至今不敢释放丝毫诡韵,此下,唯有‘红宝帐怙主六臂大黑天’立于他身后,撑开了红顶帐篷。
他已饮下了不知多少碗药汤,身躯亦未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不论多少药汤,对他今下所受的伤势而言,都已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身侧,两道穿着短打衣衫的身影各自守在山洞口。
洞口前,贴附着一道道符咒。
那些符咒封绝了八门,隔断了外面汹涌蔓延的黑海海水,及至五大化相、佛面的探查——但这些符咒的隔断,亦注定不会长久。
守在山洞口、长得较高壮些的身影转回头来,看着取出几张纸钱的苏午,他面容和善,即便看过了外界汹汹奔腾的黑海海水,及诸恐怖相,脸上也不见丝毫畏怯之意。
他向苏午笑着说道:“你是想用这些纸钱,在钓叟手里购一尾鲤鱼?”
“怕是不够啊。
昨天有人在钓叟那里买一尾鲤鱼,花了二十七个金元宝。
只是几张纸铜钱,该是买不到。”另一个稍矮些的青年人看着苏午手中的几张铜钱,神色有些惋惜,“你不妨多把我们桃源村的人请出来些。
我们合力帮你探路,带你逃脱,说不定能逃出这般恐怖的鬼蜮。”
这两个服饰古朴,与当下密藏域平民所着衣衫极不相符的青年人,并非密藏域本土人,甚至不是这个时期的唐人——他们皆出自桃源村!
被苏午燃烧‘纸人’请到了山洞中!
苏午捏着几张纸铜钱,笑了笑,向二人回应道:“我手上确有不少张娘亲所赠的纸人,但委实不知村里其他人的名姓,若不知名姓,随便写在纸上,却不知道能不能请到村里的同乡过来相助?
便是二位兄弟的名字,我也是无意间碰上的。”
“我二人名字确实好记。”两个桃源村民相视一笑。
二人一个名为‘张大’,一个名为‘刘二’。
刘二看着苏午,犹豫着道:“我们是被你请下来的人,却是绝对不可能向你透漏村里其他人名姓的,但是……”
张大接话道:“我们不能透漏,你莫非不能想吗?
似我们这般粗野乡民,起名字也甚少有讲究的。
便是叫小名,你也能叫来一大堆人。
只需在小名前加个姓……”
“我们那时人,还是觉得人名起得贱些,人还好养活些。
以狗彘命名者不在少数。
按排行命名者更不胜枚举,你只需记得逢‘四’、‘七’避过就可以。
也有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起得名字也与种种瑞兽、勐兽有关……”
张大向苏午列举了一堆,一边说,还一边刻意在某些地方停顿,朝苏午眨眨眼,提醒他。
苏午当即会意。
又向二人拜谢:“多谢二位哥哥。”
“你虽不是真正张家人,但总算半个张家人。
张婶子了了一桩遗憾,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高兴。帮你个小忙,算不得甚么。”张大连连摆手,刘二也在一旁笑呵呵的,并不多话。
苏午得了张大的指点,便又拿出一叠纸人出来。
两个桃源村民见那厚厚一叠纸人,一时间也是眼睛发直。
刘二咋舌道:“张叔他们俩人,看来是把所有家底都给你了啊……”
这时,张大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一拍脑袋,向苏午说道:“你一天请来的同乡,可最好莫超过八个人,超过八个,会惹来‘韩周赵马’这四家的人来查。
他们一查,你手上的纸人说不定就全作废了!”
“好,我省得了。
多谢兄长。”苏午朝张大抱拳行礼,继续在纸人上书写姓名。
他首先在纸人上写下一个‘王’字,旁边看着的张大含笑点头。
接着慢慢写下一个狗字。
张大也是无声颔首。
最后写个‘剩’字。
‘王狗剩’这个名字一写好,那纸人瞬时无火自燃。
火光燃起的青烟,聚集形成了一个鼻孔边生着颗大痦子、瞎了一只眼的老汉。
老汉被请过来前,当是坐在自己炕上抠脚。
此下还保持着抠脚的姿势,看到周围三人,一时间脸色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