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出奇的静谧，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顾炳铭见他老老实实坐在那儿不发一言，忽然问道：“耿文扬，我今天来你这儿，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在老刑警庞大气场的震慑下，耿文扬哪敢说谎，一五一十道：“前一阵我陪着甘若兰去了趟瑶池乡，在乡上住了一夜。我猜您想问的是这个事。”

    “哼！你小子还算识趣！”顾炳铭道：“我作为兰兰的爸爸，希望她找一个身世清白求学上进的男孩子做终生伴侣，不想她找那些乌七八糟不走正道的人，你明白吗？”

    耿文扬哪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急忙表态道：“顾叔，我明白您的意思……”

    “别叫我叔。”顾炳铭制止他道：“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哦，好！”耿文扬硬着头皮解释道：“顾局长，我跟甘若兰只是一般朋友，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在瑶池乡是因为我怕她遇到危险才留下陪她过夜的，不是对她有那种意思！”

    顾炳铭凌厉的眼神盯住他道：“你说的是实话吗？”

    “是啊！”耿文扬喊冤道：“不信你可以问甘若兰，她可以跟您解释这一切。”

    “我问她干什么？”顾炳铭眼神缓和道：“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但是……”

    他厉声警告道：“以后离着我闺女远点，我不想她被你这个社会渣滓给教坏了。”

    听到这话耿文扬不乐意了，忍不住反驳道：“顾局长，我没偷没抢，靠自己的本事创下了这份事业，给咱们当地增加税收的同时还惠及了几百名下岗再就业职工。我干的是正儿八经的企业，怎么就成社会渣子了呢？”

    顾炳铭斜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干了些事业有了点钱，但你敢说自己跟黑道上那些家伙没有一点关系吗？”

    “这个……”耿文扬雇佣的杨展昭和姚大奈都沾有黑道色彩，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当下张口结舌无从辩驳。

    “你无话可说了吧？”顾炳铭道：“跟那些走黑道的社会渣子称兄道弟，你不是社会渣子又是什么？哦，好听点还可以叫做道上闻人！”

    “我虽然雇佣了杨展昭和姚大奈，但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并没有欺压良善，怎么能叫社会渣滓呢？”耿文扬不好当面反驳他，心里不服气道：“看在甘若兰面子上，你愿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就你这么个凶劲，将来谁当了你女婿谁自认倒霉。”

    该说的话说完后，顾炳铭便起身告辞。耿文扬陪着笑把他送到楼下，临走之时顾炳铭道：“前几天矿北区有帮歹徒受人指使想袭击你，恰巧被我们分局的同志撞上，当场就把他们一网打尽。歹徒都已经被收押，以后你晚上可以放心的睡觉了。”

    耿文扬一时愕然，半晌儿才明白过来人家是对他保护其闺女的感谢，赶紧道：“谢谢！谢谢顾局长！”

    顾炳铭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看了他一眼道：“小子，年少轻狂，那也得收敛着点啊！”

    “啊！？是啊！是啊！”耿文扬望着他上了警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纳闷道：“我年少轻狂了吗？没有吧？我没觉得自己年少轻狂了呀？”

    人不轻狂妄少年，耿文扬两世为人都没觉得自己年轻时有轻狂的举动，此刻听到顾炳铭对自己年少轻狂的定论不免感到有些委屈。

    回到办公室后他兀自琢磨道：“顾局长对我有了成见，不愿意我接近他闺女，生怕我勾引带坏了甘若兰。其实这是对我莫大的冤枉，我跟甘若兰在一起是把她当做一个可敬可爱的小妹妹，从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要是我贪图美色的话，还不如花钱去追中云呢。”耿文扬依然不服气道：“毕竟人家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不比瘦巴巴的甘若兰强上去许多？”

    “为了避免惹得顾局长发火。”他不无遗憾道：“以后还是尽量的少跟甘若兰来往，省得给自己惹来无妄之灾。”

    但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甘若兰无所顾忌的继续交往，他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烦躁之余便拿起求职简历胡乱翻看了起来。

    虽然1991届正规全日制大学毕业生还是实行毕业分配政策，但分配去的单位却有好有孬参差不齐。有的毕业生被分配到效益较差的工矿企业后，不愿意拿着大学生的金字招牌而在单位里碌碌无为空耗时光，于是便有大胆者辞去公职悍然闯入社会自己寻找合适的职业。

    还有一些自费大学生，连毕业包分配的政策都轮不到，毕业后只能是托关系找亲戚想办法自主择业。

    耿文扬手里的这沓求职简历，有滨海轻工学院、滨海农机学院、滨海工程学院、滨海财政学院等一般高等院校的毕业生，但是却没有滨海大学、滨海理工大学等省内高层次院校的毕业生。

    “看来滨海大学、滨海理工的学生还是看不上我们公司的。”耿文扬喟然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想吸引到高层次毕业生，还是得提高我们公司自身的实力和形象，要不然仅凭收入一项是打动不了真正人才的。”

    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录取率极低，依然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他们学成毕业后，往往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雄心壮志和美好梦想。

    尽管参加工作后，梦想的华丽肥皂泡很快会被残酷的事实轻易戳破，但人人都有追求更高层次生活的欲望，而对于本身就有足够能力的他们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此时有个收入高、形象好且有上升前景的企业，尤其是当时比较瞩目的合资企业或者外资企业伸出橄榄枝的话，十之八九他们会忍不住动心的。

    耿文扬瞧着简历上一个个年轻有活力的面孔，暗暗感慨道：“我原有管理团队的最大缺点就是文化程度低，由此导致了眼界和格局也比较低。如今有了这批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学生加盟，日后特意加以培养的话，将来必定会成为麾下企业新一代管理骨干，也会成为企业持续发展的助推器。”

    他把手里的十几份简历拢在一起，笑着自言自语道：“你们既然到了我这里，那就一个也别想跑了，统统地给我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