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在云小霜和云小雪离开后到赵家羞辱赵墨城已经成为了卢子安的习惯,但却绝对谈不上爱好。
起初,他只是想要狠狠地羞辱赵墨城,好让他知难而退。可是越是羞辱,他就越是感觉到这件事情不对劲。
猎户的儿子,一届莽夫。这种事情若是放在赵虹的身上,别说这么多天了,从第一句话开始心态就已经炸了。如果说是因为赵虹年幼,气性太高,那么他呢?
当初他可是在那些刁钻刻薄的话中两个时辰都没有撑到,那些尖酸到让耳朵发疼的话他到现在想起来都气的血液倒流,可是这些事情听在赵墨城的耳朵里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在听一只狗不停地在吠,在咆哮。
卢子安是从小接受这等教育的,可忍耐力尚且如此,赵墨城作为一个猎户的儿子,忍耐力怎么能够强到这种地步?难道是因为他从小残疾,被村子里的人骂习惯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家虽然穷,可是没一个好欺负的。唯一一个有可能挨欺负的反倒是看起来最为强势的赵虹,而最危险的反而是最弱的赵墨城。
以前不觉得,可是但凡对其中的一个人起了怀疑之后,其他的人看起来都像是身上带着古怪。卢子安越想越觉得奇怪,就连原本很正常的事情都突然变得不可思议。
“不对,方向错了。”常年经商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与直觉让他迅速的得出了这么一个消息。
一个猎户的儿子就算是从小饱读诗书可也毕竟是猎户的儿子,性格是潜移默化来的,在这种家庭他不可能被熏成这种淡然、不惊、时刻保持清醒等性格,他看起来就像是冷静的野兽,撒下了弥天大网,待有日需要收网,那必定是无人逃脱。
卢子安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浑身寒毛立起,连忙收了自己所有外散的思绪。但是这个猜疑今日却是落下了根,当日,他便从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中选了一个武艺最为高深的,且做过自己数年线人的手下,吩咐他去调查云小霜的丈夫赵墨城,且这件事情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
凌三,也就是他最为常用的“眼睛”,在听到这个命令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命令。
他的主子,让自己这个为之效命数载,且极为信任的属下,去调查一个村子里的残疾?这不是杀鸡却用宰牛刀吗!他迷茫的望向卢子安,想要询问他是否听错了命令,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双黝黑冷漠的眸子。
凌三绷着下巴,没有多余的废话,更没有去询问这样做的原因,只是默默的认了下来。主子的命令就是天,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任务下达,他只要照着去做就是了。
只不过,被突然安排了这样任务的凌三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个不满的念头:果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爱上了对方时,脑子都是空白的。只要能够得到那个心爱的人,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底牌去做些幼稚的小事!
放做以往,他的天才主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愚蠢可笑的决定?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心存不满,对待任务的时候难免有所懈怠。虽然凌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抱着“不管任务的内容是什么一定要完美执行”的心态去做这件事的,但是心中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起了不把他当回事的心态,做起事情来也不会如以往那般严谨小心。
他顺从主子的话,的确是没有让云小霜发现他暗中调查赵墨城的事情,或许赵墨城也没有发现,至少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又或是动作,每日依旧是和云小霜恩爱甜蜜,快活的好似神仙眷侣,甜蜜的差点让凌三起了找媳妇的心思。但是,他的不小心却是让最不该知道的——州府的人——对赵墨城起了心思与怀疑。
卢子安会调查一个村夫,而且还是一个有残疾的村夫这件事情就足够让人感觉到奇怪了,但是联想到他和云小霜之间的那些七七八八,倒是也不难理解他的作为,但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不得不在意。
卢子安最得意的眼线,凌三亲自出马,却查不到关于赵墨城的任何问题,这本身就是个严重的问题。为此,卢子安大发雷霆,甚至出手打了他这个最为得意的眼线。
尽管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非常的低调与隐忍,但是王守云能够被丞相安排在这个小小的城市作为重要眼线之一,能力也是不可否认的,迅速得到了这个看着像是在胡搅蛮缠却暗藏玄机的线索。
此时正是深夜,王守云掀开被子走出这个两人居住的房间,冷风呼啸进来,冻醒了另外一个人,揉着眼睛不悦的骂道:“王守云你有病吧!大晚上的开什么门!”
方才还是双眼明亮的人此时忽然变了个样子,懦弱胆小,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动静?”李建乐皱着眉侧耳仔细的听了听,但是除了风动、虫鸣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甚至连楼上野猫的呼噜声都听不见了,“有什么狗屁的动静!我看你是幻听了!再说了,现在外面又不是没有人巡逻,就算真的有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睡觉!”
“诶,诶,好嘞。”王守云连忙赔笑着点头哈腰,看着李建乐打了个哈欠又钻进被窝里睡着了,那张脸上的笑容消散的无影无踪,黝黑的眸子盯着李建乐的脑袋。
而睡梦中的李建乐突然感觉身边的空气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被子继续睡觉。
王守云再次看了眼乌黑的夜空,关上了门。
夜里五更天,一只灰色的信鸽飞进了宰相府的高墙。次日早,宰相从屋子里睡了回笼觉出来,第一件事情依旧是清点信鸽的数量。当他发现多出一只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抓住多出的灰色信鸽,扯掉了它脚环上的信条。
“好啊,好啊!宸墨,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你总算是把脑袋露出来了!”丞相狞笑着将信条攥进手里,等他再把手掌张开时,只剩下了白色的纸片。
信条中的话说的很含糊,并没有指出赵墨城就是丞相一直想要寻找的人。但是没有关系,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盯紧自己所在的城市有什么异样,不论是什么,只要是让他们感觉到奇怪了,就立刻反馈给丞相。
至于那人究竟是不是丞相找的人,无所谓,反正是与不是,迎接他的结果都只是丧命。丞相要的,是宸墨的命。就算是杀错了人又如何?只当是为宸墨陪葬了。
身为贱民,能够为逍遥侯的儿子陪葬,是他们莫大的荣幸,他们理应高兴!
“哈哈,哈哈哈!”
丞相的笑容越发的张狂,逐渐增添了不少的恨意。他的双眸逐渐变得通红,杀意已经晕染其中:“宸墨,你别怪我,我也不想动手的,实在是你碍了我的路!我女儿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她得活下去……但是,她活下去你就得死!宸墨,你不该恨我的,你该高兴的,因为我给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呀!这种机会,是多少人想遇却不可求的,可是我毫不吝啬的给了你。看啊,我对你多好啊,你该感谢我的,哈哈,哈哈哈!”
杀意,越来越浓郁。在这条路上,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产生威胁!更不允许有人对他的女儿产生威胁!就算是逍遥侯的孩子又怎么样,就算他位高权重又怎么样,只要挡了他的路,一律杀!
此时在永利州的赵墨城和云小霜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墨雪楼的基础非常的好,即便是损失了卢子安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在云小霜的操控下墨雪楼正在迅速稳定,也正在选取能够长期合作的新的药楼伙伴。
除了云小雪总是长时间发呆,又或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赵墨城的心里总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总是七上八下的。
这段时间卢子安也来过几次,但是都被赵墨城暴躁的赶走了。虽然身上被打了不少的伤,但是卢子安却高兴的吹起了口哨。虽然这几次见面的结果不怎样,但是赵墨城总算是有了情感波动。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之前的激怒政策完全正确!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接受别人说自己是仰仗着女人而活的,更不愿意被叫做躲在女人身后的王八蛋。
一开始承认了怎么样?
一开始装的很淡然怎么样?
到头来还不是原形毕露!只要他再多加努力,总有一日他们会因为这件事情彻底闹翻!
凌三暗中观察着卢子安,撇着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觉得他的主子好像生病了,而且是生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一种……喜欢挨打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