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虹缩了缩脖子,只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她觉得,孟擒真得好好的感谢云小霜。这场单方面的殴打造成的结果竟然是如此的平淡,若是刚才云小霜下了毒手,取了他的狗命,那才真是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不定到了地下黄泉的时候,他还跟阎王说他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拳头砸死的。
云小霜泡好了上等的茶,亲自递给了孟擒,香味儿顺着茶盖便溢了出来。云小霜冲着他笑笑,在他的对面坐下,说:“孟叔,你也不用紧张,刚才只是和你开了玩笑。至于你和我说的事情,我仔细的想过了,觉得真挺对不起你的。”
孟擒的眉毛颤了颤,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撑了撑,与云小霜拉开了些距离,似是害怕这个看似纯良的家伙突然动手。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清楚地明白,就算是两个人发生了争执,这些愚蠢的人也不会向着他,而是向着这个危险做作的女人。
“你想做什么,直接说,不要在我这里拐弯抹角的。”孟擒说。
云小霜捂嘴笑了起来,说:“孟叔,你这可就误会我了。你在这里,我一个小辈能干什么啊?只是我后来想了想,你在餐饮纵横叱咤这么多年突然让你停下来的确让人不甘与愤怒。说起来你在我这里也有几日了,那翠云轩没有了你怎么行?所以我决定……”
孟擒的身子往前倾了些,暗淡与警惕的眸子里突然放出了光亮,连语调都略显急促与紧张:“你打算放我回去?”
云小霜笑得更加灿烂和明媚了:“不,我打算收购了翠云轩。”
此话一出,孟擒的脸色肉眼能瞧的变得铁青,通红,然后惨白。他咬牙,忍住自己的满腔骂意,说:“云小霜,我们之间是有协议的。我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保我性命,仅此而已。翠云轩是我的东西,你没资格碰。”
“资格?”云小霜扬眉,笑着看他,只是那副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可思议,似乎没有想到孟擒竟然会和她提资格这件事情。她勾了勾唇角,整理出一副笑脸,说,“孟叔,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争取你的同意,而是因为你身为翠云轩的掌柜,我有必要来通知你一声。”
“通知?云小霜,你凭什么通知我,你有什么资格通知我?”孟擒被气乐了。他方才一直忍着,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他明白了,他已经被云小霜囚禁起来了。
这个女人口蜜腹剑,说着好听的话背地里却是将他看做狗.屎都不如。所以,他的反抗对于这个看不出喜怒的女人来说只是场有趣的笑话,可以被她用来打发时间。
直到今日他明白过来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从开始就不曾骗过他。
他,就是她从半路捡回来的玩具。
货真价实的、可以用来逗乐和戏耍的玩具。
在听到云小霜要收购翠云轩的时候,他生气、愤怒,觉得云小霜怎么敢。翠云轩在那里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没有人敢打翠云轩的主意。这云小霜她凭什么,她又怎么敢!
可是现实撑不起他的愤怒,他迅速的明白,此时的他根本不在翠云轩,更无力掌控翠云轩的事情,防不住云小霜在背后做的手脚。突然间,二十年前的无助涌了上来,让他格外的愤怒与暴躁。
云小霜托着下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几张写着文字的信纸,被用木片保护的好好的,不急不缓的说:“的确,你管理翠云轩二十年,凭什么只换来了个得到通知的结果。但是你忘了,你不是东家,你只是个披着东家的皮的掌柜。你背后的东家,是丞相不是吗?”
孟擒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有光在里面闪了闪。他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反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在暗中调查了翠云轩?并和丞相取得了联系?”
“不错,就在前几日,我联系上了丞相,和他说了我试图收购翠云轩的意图。我出的资金足够,很让他满意,所以我们决定找个好的时间签订协议。”
云小霜说完,委屈的看着他说:“人家都不屑告诉你,唯独我心底善良告诉你一声,你不仅不领情反而凶我,实在是无情,让我心伤。亏我还在想,既然你这么喜欢做掌柜,干脆让你继续做翠云轩的掌柜好了。”
她顿了顿,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的说:“哦,不对,到了那个时候它就不是翠云轩了,而是,墨雪楼的分楼。”
“够了!”孟擒拍桌站起,目眦欲裂。他恨不得冲上前将这个一副无辜样子的臭丫头撕成碎片,可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在周围忙事情的慕容烨立刻站在了云小霜的身边,脸上含着凉薄的笑容,问他,“请问孟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孟擒被这双冰冷的目光盯上,心里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有什么不情愿,立刻又坐了回去,冷声说:“没有。”
慕容烨也当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客客气气的退下了,并说:“好的,那若是有什么需要了可以随时叫我,我一直都在。”说完便离开了,只是并没有离的非常远。
孟擒觉得,慕容烨前面说的全部都是废话,所有的侧重点都在“我一直在”上面。
怎么,现在连个副掌柜都能随随便便的威胁他了吗?
孟擒的眼中不甘的情绪再疯狂的缠绕、旋转。突然间,他笑了起来,说:“云小霜,你的确是让我非常的惊讶。我完全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找到丞相和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这又如何?他不过是在欺骗你罢了。即便是到了交易的那日,你也拿不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相反,你带去的银子一分也别想带回来。”
等到了。
云小霜说了那么多,就是在等这句话。
她眯了眯眼睛,嗤笑道:“孟叔,你难不成到了现在都还在以为丞相会念旧情,会为了你将翠云轩留下,直到你回去吗?别开玩笑了,他都雇人杀你了,怎么可能还对你有旧情?再者,这翠云轩他早就不想要了。正如你说的,他通过翠云轩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又怎么可能将这个祸患放在这里?
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消除证据的最好办法就是毁灭痕迹。只不过是因为餐饮这些人害怕翠云轩的牵连不敢去买,我的出现对他来讲无疑是最好的救赎,他巴不得马上卖给我又怎么会出尔反尔?”
孟擒“呵呵”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那双盯着云小霜的通红的眸子就像是染了血,有些癫狂恐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二十年了,那么多人怀疑过翠云轩背后的人是他,可就是没有人能够拿出证据吗?因为翠云轩的东家是我,这栋酒楼的房契在我手里。就算是他答应了你又怎样?他甚至连房契都拿不出来。”
这件事情云小霜早就猜到了。
丞相那么害怕将证据留在自己身上、被人追查过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留给别人可以调查的痕迹。他的谨慎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翠云轩的早几年里,丞相接到的举报不胜其数,这件事甚至引来了大理寺的关注。
但好在,为了让自己完全的脱离出去,丞相在当时决定开翠云轩的时候就将房契给了孟擒,所以他们不管怎么查,查到的东家都是孟擒,和丞相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不过是去了几次那里吃饭就成为了无辜躺枪的小可怜虫而已。
再后来,举报他的人越来越少了。而曾经举报他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云小霜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孟擒得意的说着曾经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嘲讽。直到孟擒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得意逐渐扭曲,问她在笑什么的时候她才说:
“我在想你这个时候是不是在想傻子,怎么会有人亲自将房契和东家的权利交给别人又忘记了这件事情,还在耀武扬威的行使着东家的权利,甚至还想要转卖东家的东西,简直就是愚蠢可笑至极。又或者你还在想,以前的你究竟是多善良,才会让别人忘记了你才是真正的东家,居然还想要卖你的酒楼,殊不知只有你自己才能卖掉你的酒楼。”
孟擒的眼睛眯了起来,警惕的说:“云小霜,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妖怪一样恐怖。”
“没有。”云小霜勾唇。
当然,说这话的不是人。
孟擒嗤笑,眼中的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云小霜:“既然你觉得你把我摸得这么透,那你说说,我还在想什么?”
云小霜道:“我也只是略知皮毛,又不是真的能听人心事的妖怪,哪里知道孟叔你现在在想什么?不过,我倒是可以和孟叔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孟擒挑眉道:“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