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一个种满紫阳灵蕊的开阔庭院,她躺在美人榻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她正享受地眯着眼睛,突然一个黑影投了下来。
那人逆着光,让她看不清模样。
他十分自然地倾身而下,用脸颊摩挲着她的鬓边。
然后,揽月听到了低沉而满是调侃的声音,语调微微上扬,“夫人……”
夫人!?
揽月猛地一惊,吓得顿时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黑暗,寂静中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揽月怔忡了好一会,才从刚才那个梦境中醒过神来。
“师尊,你醒了……”
揽月听到这个声音,吓得又是一个激灵,这声音怎么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师尊?”
感觉到揽月的异样,萧景曜立刻担忧地收紧了怀抱。
揽月只觉得浑身一紧,温热的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咚咚作响。
她飘荡的心像是一下子踏到了实处,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是曜儿啊……”
黑暗中,揽月的唇已经重新湿润,像是沾了水的娇花,晶莹诱人。
“师尊,感觉怎么样?”萧景曜长睫轻颤,强迫自己挪开了目光。
揽月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酸痛无比、使不上劲。最奇怪的是,怎么连嘴唇都麻麻的?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
揽月弱弱地说了一句,抬手看向了腕上的金银双环。
不愧是大乘期法宝,竟然将她的雷灵气锁得死死的,没办法调用灵气的话,她的伤始终无法完全恢复。
萧景曜的目光落在那汲雷环上,眼里杀意涌动,只是声音却轻柔无比。
“徒儿试过了,暂时没办法解开,不过没关系,等徒儿结婴后就可以了。”
萧景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揽月的颈间,她浑身一颤,突然缓过神来。
等等,现在这姿势,所以她正躺在萧景曜的怀里!?
揽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伸手推开了萧景曜。
虽然如今的揽月因为虚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是她抗拒的姿势依旧让萧景曜胸口猛地一滞。
他眸光沉沉,戾气汹涌,突然冲动地攥住了揽月的手腕。
“师尊,你不是说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萧景曜的声音隐忍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揽月,仿佛只要她否认一句,他随时就会承受不住。
揽月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一脸坚定地说道:“是呀。”
她一向说话算话,更何况,她是真的心疼萧景曜。
原著里,萧景曜因为原揽月的背弃机缘巧合之下修了鬼道,当时他只想找揽月报仇,别无他想,可是,这个世道却容不下他。
当萧景曜一身鬼气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恐惧、厌恶、排斥,各种负面情绪纷沓而来。
铲除异己仿佛就是人的天性,就算萧景曜什么都没做,他也已经被视为潜在的威胁。
众叛亲离、孤寡凄寒,原著里的萧景曜站在了九洲的巅峰,却永远留在了鬼域。
如今,他这般信任、依赖于她,将她视为救赎,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更何况,萧景曜根本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将他定性为恶?
萧景曜听到揽月如此笃定的回答,方才心头凝聚起来的阴郁和执拗霎时就散了。
他的手缓缓放松,由攥为握,理智重新回笼。
他看出来了,揽月的感情和他是不一样的……
她选择站在他的身边,是出于同情和责任,揽月知晓他前世的境遇,所以……她是觉得他很可怜吧。
想到这里,萧景曜突然自嘲一笑,即使知道她对自己毫无情意,但是只要想到,能用这份责任和怜惜绑住她,他的心里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庆幸和窃喜。
他果然是卑鄙又肮脏啊……
“师尊,外边凉,徒儿就是给你当个靠背。”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份温暖离去。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难道这点小事,师尊都不让徒儿效劳吗?”
“不是……”
揽月想说,这不是效不效劳的问题,这个姿势太……亲密了,已经超过了师徒的界限。
“那师尊定是嫌弃徒儿了”,萧景曜敛下眉眼,语气中满满的自厌自弃,“是了,徒儿修了鬼道,已经是这世间最邪恶的存在,谁会愿意和我这种异类在一起呢……”
从揽月的角度看过去,他长睫覆下,眉眼落寞,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崩溃。
揽月心头一紧,心中顿时充满了歉意。
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模糊了界限,她怕自己生出不该有的错觉,她绝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曜儿,为师……”
萧景曜突然抬头,阻止了揽月说话,他微微偏过头去,轻笑一声。
“呵,师尊嫌弃徒儿是对的,似徒儿这般连天道都厌弃的人,又有谁愿意怜惜呢。”
揽月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能引发萧景曜如此大的心绪波动,心中越发歉疚。
她何必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推开他,萧景曜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就是想从她这个师尊这里得到陪伴和认可罢了。
想到这里,揽月压下心头的异样,软言安慰了两句,又主动倚到了萧景曜的怀里,同时心中默念:“这只是个靠背,这只是个靠背……”
可是,感受着身后鲜活有力的心跳,她还是忍不住悄然红了耳根。
馨香重新入怀,萧景曜嘴角微微一扬,竟露出了一丝得意和餍足。
“啧啧啧,小人得志,老子真看不下去了。”
脑袋的声音在萧景曜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带着满满的轻蔑。
“也就揽月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就可劲装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抱着人家姑娘一顿欺负。”
萧景曜听了脑袋这话,不仅不恼,嘴边的笑容还更深了。
他家师尊是个单纯的,但凡她对他多份戒心,多个心眼,他也不至于这般恣意妄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没听说过吗?”萧景曜一双眼睛微亮,仿佛刚才那个阴鸷、偏执的人根本不是他。
脑袋见萧景曜这愉悦的模样,十分瞧不上地摇了摇头,心中感慨,“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揽月是个迷糊的,他自己倒好,越陷越深,看样子,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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