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覆着假皮面,长公主不是朝廷上的长公主,而是最寻常不过的闯入者。
可这周身的气势,却不是谁都能替代,她缓步往前走,威压摄人,幽邃的瞳仁里无光无亮,只落于一人身上。
一时间,周围一片死寂,无人出声。
哭声停了,喊声停了,连带着那些拿鞭子的人,也跟着下意识的往边上靠,无人敢轻易靠近,只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冷然呵问。
百里长安没搭理他,弯腰将地上的孩子浮起,眉心微蹙的掸去孩子身上的灰尘,“不许哭,找你娘去!”
孩子回过神来,撒丫子跑回母亲身边,母子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各自瑟瑟发抖。
百里长安冷然立在那里,瞧了瞧围拢上来的黑衣人,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首领,“这么热闹,大晚上的扰人清梦,真是该死啊!”
“你说什么?”首领显然没明白。
百里长安缓步走上木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木架台子上,冷眼扫过周围,眸色阴鸷无温,“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众人:“??”
隐约觉得,不对劲?!
“一年前?还是更久?”百里长安负手而立,瞧了一眼东方位置,天还没亮,时辰还早,“不如我来猜猜。”
众人:“……”
“两年前,番邦大乱,诸国混战。”百里长安幽幽启唇,“楼兰深陷战乱之中,求助于大漠中最强大的月国,两国联手平小国,蚕食大国,将目标落在了大昭身上!”
百姓面面相觑,只知这可能是邻国之祸,但对于百里长安所言,着实一知半解,听不太明白。
可他们听不明白,不代表有些人也不明白。
为首的黑衣人,眯起了危险的眸子,手中剑徐徐出鞘,火光中寒戾迸溅。
“怎么,我说错了吗?”百里长安勾唇,阴测测的笑着,“你们拿我大昭百姓炼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荼毒我大昭,让我大昭万千子民都成为你们的奴隶?一旦你们的药有所成,毒就会成为可怕的瘟疫。到时候,解药在你们手里,而我大昭百姓要么死,要么为奴。”
听得这话,黑衣人握紧了手中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百里长安低哼,居高临下的睨着众人,“我大昭外御番国,庇周遭小国,护江山万里,保百姓安居乐业,素以仁义治天下,岂容尔等蛮夷在我大昭的土地上,为非作歹,屠戮百姓!”
黑衣人急了,“杀了她!”
原本,他只想生擒,但是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只能死!
“谁敢!”紫岚提着刀,目光狠戾。
誓与主子,共生死!
百里长安笑了,刺耳的笑声里夹杂着清晰的嘲讽,一时间竟无人敢轻易上前,呵住了所有人,“是恼羞成怒?还是黔驴技穷?”
“你……”黑衣人切齿。
她立在那里,分明相貌平平,分明无任何长处,甚至于不似什么武功卓绝之人,可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靠近,“你们是月国的还是楼兰的?又或者,无……妄?”
那两个字一处,黑衣人陡然瞪大眼睛。
百里长安了悟,“哦,原来如此。”
黑衣人:“……”
“想知道我是谁?”百里长安瞧了一眼翘首以待的百姓。
黑衣人持剑冷对,“不管你是谁,今日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东方,微亮。
那细弱的光亮,就像是希望一般,让人瞧着很是痛快。
百里长安掩唇浅笑,“我若是你,可能不会这么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抓了我,可以借此要挟大昭的朝廷?”
众人皆惊。
“要挟朝廷?”黑衣人愣住了,原本想杀了这人了事,没成想竟是逮了一条大鱼?上下一打量,原就觉得此人气宇不凡,如今听得这话,还真是得考虑一番。
瞧着有人快速离开,紫嫣若有所思的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可见是去报信了。
百里长安睨着天边的微光,从未觉得,熬个天亮如此艰难……这一次,可真是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续命!
以天亮为令,可屠万物。
只是现在,真是煎熬!
“我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你觉得我够不够分量?”百里长安轻哼,“你们勾结广陵府的知府卓全,将这些百姓以感染瘟疫之名,圈在此处,充作药人,一旦朝廷查起来,谁都别想跑!”
连卓全的名字都喊出来了,可见这人身份不俗,许是真的……
“统领,瞧着像那么回事。”
“统领,该不会真的是朝廷的人吧?”
黑衣人犹豫,“快一年了,都没人查起这事,连朝廷派来的人都被咱们制服,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长公主的人?”
“许是被盯上了?那个太医,不是跑了吗?”
底下人这么一提醒,黑衣人陡然盯着百里长安,“难道真是长公主的人?”
“素闻长公主心狠手辣,她手底下的人,肯定也是如此!”底下人忙道,“说不定葫芦谷外头,已经重兵埋伏,咱们……”
四下,一片死寂。
百里长安在赌,堵他们的犹豫不决,想来过了这么久,也该有点动静了吧?
果不其然,有人着急忙慌的跑来,伏在了黑衣人的耳畔低语。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百里长安已猜到了七七八八……
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