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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老树新芽岂堪折
    三位家主颓然不语,五指攥紧又分开,分开又攥紧,最后,恨恨地叹了口气,不约而同走向摆放交割契约的位置。

    ……

    这世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最识时务。

    但也有例外,总会有些人喜欢自命不凡,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以为自己天降英才,一旦入世,便如真龙入海,势必翻云覆雨搅动风云。

    若是翻不起浪来,那也不是自己的错,只怪社会,恨自己生不逢时。

    又或觉得,自己只是缺一个机会。

    机会一来,仍要一飞冲天。

    正如顺城知州同知周光吉周大人,在“副市长”的位置上苦熬多年,不能转正就不说了——资历这玩意,混长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可偏偏,还要被一个地方军官吴狼压制,每每都要看人脸色行事,这仕途走得可谓不甚顺遂。

    好在苍天有眼,如今吴狼终于一命呜呼。

    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

    周大人顿觉天也晴了,地也平了,气也顺了,就连下面生了好几年闷气始终不肯抬头的小兄弟,也破天荒振奋起来了。

    周大人既惊且喜。

    老树开花,枯木逢春,这是大喜之兆啊!

    对于命理玄学颇有造诣的老大人,联想到对头吴狼已逝,又值冬去春来的时节。

    掐指接连算了好几遍,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自己的春天到了!

    不容易啊,蛰伏这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兴之所至,他觉得必须干点和春天有关的事,才不辜负这熬出头的大好时光。

    周大人花了半天时间沐浴焚香,静气养神,然后虔诚地翻开老黄历,上书:

    吉日:春天来了,万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好吧错了,是吉日:宜嫁娶,宜生子。

    “果然春天到了啊!”

    周大人一阵感慨唏嘘过后,连夜直奔金丽馆,挑了个水润上乘的窑姐,要和对方谈一笔几个亿的生意。

    顺带,在属于自己的春天里播撒一片希望的种子。

    可惜,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周大人入了红账,非要展示自己年老身不老的威猛雄风。

    于是,第一波种子化作春泥更护花。

    完事后的周大人心满意足,准备重振雄风,在希望的田野上,正式体验一把农民伯伯耕耘的喜悦。

    然后……

    本来就是过期账号,还敢胡乱欠费,岂有不停机的道理?

    威风变萎风,小兄弟如此不给面,终于惹毛了周大人。

    当场放话,就算折腾到天亮,今次也要为生命的诞生奏响交响乐章。

    乐章终究还是没能奏响,呼噜声倒是十分有节奏的悠扬。

    到了亥时,毕竟上了年纪的周大人哪有年轻人旺盛的精力,瞌睡一来,躺在一侧,当场闭了眼。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阁里人去楼空,钟点已过,那窑姐自是过时不候,不可能继续陪着他男耕女汁。

    想到自己乘兴而来,花了两个月俸银,却只请人家喝了一回特仑苏。

    这是嫖了一个寂寞啊!

    周大人觉得吃了大亏,心情不禁有些郁郁。

    说好的春天呢?

    这开局貌似很不妙啊?

    周光吉匆匆穿戴整齐,或是怕昨夜的事情传开沦为笑柄,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悄悄地离开了金丽馆。

    回到衙门,趁着上午的精神头还足,他打算再翻翻黄历,好好给自己算一卦。

    刚把老黄历搬出来,李泰一身酒气打着哈欠跨门而入。

    见周光吉已经到了堂内,赶紧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疾步上前拱手行礼。

    “大人早啊。”

    “嗯。”周光吉刚点了下头,忽地皱起眉头和鼻子,一脸嫌恶:“好重的酒味,你昨夜没回家?”

    “呵呵,大人果真慧眼如炬,这不吴狼死了吗。”

    李泰慌忙往后退开一些,呵呵笑道:“咱们最大的障碍消失了,下官这一高兴,昨夜就去金丽馆庆祝一番。”

    顿了顿,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对了,大人,你说奇不奇怪,昨夜在金丽馆的时候,下官见到一个人,竟和大人你极为神似,可惜,当时灯火暗了点,没看太清……”

    周光吉心头一跳,仿佛行迹败露一般,正色道:“别胡说八道!本官怎会去那种地方厮混。”

    “可是,真的和大人很像,下官当时还道是大人转了性。”

    “肯定是你看错了。”

    周光吉一口咬定,指着两鬓的微霜:“本官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清心寡欲方是正道。”

    “也不能这么说,依下官看,大人才五十出头,一般男子在这个年纪都还雄风尤存,其实偶尔也该去体验一下。”

    李泰没注意周光吉的表情,兀自滔滔不绝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昨夜和你很像那人,年纪似乎也和你相差仿佛。”

    “那人把馆里最润的红桃姑娘挑了去,那姑娘的样貌,身段样样风流,一把都能掐出汁来……”

    “可惜,被那人抢先一步,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去什么妓馆,就那老腰,也不怕气虚血亏,一辈子抬不起头……”

    “砰!”

    一只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整本老黄历都跳起来。

    “大人,大人你这是……”

    李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周光吉,一脸心虚又疑惑不解,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怒了对方。

    周光吉深吸口气,连续发出三声咆哮:“都给你说了……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下官……下官知道不是大人你啊。”

    李泰在对方的口水攻势下瑟瑟发抖,有心捂住耳朵,又没有那个胆量。

    周光吉重重哼了声,为了不被属下小看,双手抓住腰带左右摆动几下:“本官腰好得很,雄风依在,每天早上都一柱擎天……”

    不曾想,随着他的摆动,一只钱袋从衣袍下摆里掉出来。

    钱包平平无奇,偏偏它上面还系着一张艳丽的手帕,却吸引了李泰的注意。

    手帕原本包着东西,随着落地散开,露出一张十两银票和一张墨笔字的纸条。

    “咦,这手帕,怎么这么像金丽馆的东西?”

    老司机李泰,擅开车不迷路,一眼便认出了这物什,弯腰将手帕和纸条捡起来,兀自念道:

    “奴奴红桃承蒙周大人不吝眷顾,感激不尽,然昨夜大人一矢过后,后继无力,奴奴未能承恩,思来想去,岂能贪得无厌,特归还一半资银,聊表敬意……”

    越说越小声,抬头心虚且不失尴尬地看着周光吉。

    “……”

    周光吉眼睛一黑,身体晃了几晃,几欲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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