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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不过凡俗之人
    这一次我回来的时候,李温书正不断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

    他不时踮脚,不时踢腿,不时金鸡独立。

    手也时快时慢地打出,收回,化拳,化掌,化爪。

    他身体下压,他纵身而起,他腰肢扭转,他以身为笔画圆画方。

    嘭!

    忽然之间,他的左拳前方出现一声闷响。紧接着我便听到“咔嚓”一声,李温书左拳保持着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不住颤抖着,缓缓放下。

    “这是一种拳法?”我问。

    他右手轻轻捏在左手手腕,不时咧嘴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听到我的问话,才扭头斜我一眼。

    “四品战技,波动拳。”

    “但,又不是那波动拳。”他补充,“仅是四品战技的意,无四品战技之实。”

    圣妖没有经脉,这是我和他都知道的事实。

    所以我们无法修炼战技。

    战技说到底,是利用特定的数条经脉调转灵气,使灵气产生某种变化,然后打出爆发式的一击。

    我们没有经脉,修炼战技一事自然也无从谈起。

    功法也是如此,它是运转灵气的路线,或者说方式。没有经脉的我们,当然也无法学会功法。

    空有识海,却无法修战技,练功法,这就是我们:不是修者,而是像修者的凡人!

    “我说几个家族,你记一下。”李温书道。

    说几个家族,他什么意思?

    “定妖何家,嬴家,谢家,弥休赵家,王家,幽州李家,古家,刘家,陈家……”

    半仙大族?不,有的不是。他在说什么啊?这些家族怎么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家族,都被我翻看了族中四品甚至五品的战技,算是我欠他们人情,以后有机会,要记得还。就算还不了他们人情,也要注意以后我们尽量不与这些家族为敌。”

    他这是,在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我记得他之前,明明对这个世界抱着一种绝对漠然的态度,就好像他只是一个过客,很快就会离开。

    现在,他开始理解,接受这个世界了吗?

    因为我之前的那些话?

    “这些天我了解过了,四品及以上的战技与四品以下的战技是完全不同的。”

    说完那些家族,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我也继续听。

    “首先是记载方式,一二三品的战技,皆以书籍的方式记载,并且只要有原版,任何人都能抄写。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记录下一二三品的战技。”

    “但四品战技不同,它的修炼之法难以用文字描写清楚,而是只有精通这招战技的修神才能用灵魂力量将此技修炼之法刻于一种特殊的玉石内。也就是说,四品战技,只有修神能记载。”

    “一二三品的战技,说到底只是单纯的经脉利用手段,只是灵气在各条经脉之间运转的时间比例,运转的量的比例。”

    “什么时候调动哪条经脉,需要调动多少灵气,说到底它只是记录了这些。嗯,如果机器也有经脉,如果机器也能运转灵气,那机器也能做得分毫不差,甚至比人更好。”

    “而四品战技重意。不懂此技之意,哪怕练成这招,也是虚有其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以我就在想了,对四品战技来说,[意]是不是比经脉更重要?”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强者拥有地位,金钱,名望,弱者朝不保夕,苟且偷安。”

    “而无法开启识海的凡人,则是弱者中的弱者,蝼蚁中的蝼蚁,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圣妖病只能危害一时而无法灭绝人类,那么当这种灾害过去,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到那时,没有经脉不能修炼的我们就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到那时,还有谁会多看我们一眼!”

    “[只能看着这个世界,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你这些天也不止一次有这种想法了吧?但我要告诉你,圣妖病一旦过去,我们只会比现在更无力,更加什么都做不到!”

    “更别提,我们似乎还拥有不死之身。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成为他人的实验体,成为他人续命的道具!”

    “我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我可不是来给人家当实验体的!”

    “所以我才会趁着这段时间了解各种各样的事,既然这个世界现有的变强之法不适合我,那我便自成一派,自己研究出独属于我的变强之法!”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接触到了四品战技,接触到了战技之意。”

    “你刚刚问我这是什么拳法对吧?”他伸出左手给我看,那手掌依然扭曲,依然颤抖。

    我细细去看,我看到那手掌血管骨骼尽皆断裂,我看到形似血液的物质不断从他手掌低落。

    说起来,灵魂好像不是物质?

    “先前我说错了,这的确不是波动拳,这是我看过了很多四品拳法之后,自己将那些意融会贯通,以波动拳为大体结构,我自创的拳法。它叫……”

    “意拳!”

    原来是这样,“你是在研发不需要经脉也能使出的技!”

    他笑着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是这样,但又不仅仅如此。你应该知道,战技也分灵技和魂技吧。”

    战技也分灵技和魂技,这我当然知道。但我同样知道,哪怕是魂技,也不是完全依靠灵魂力量。

    一些比较简单的魂技只是借助魂力能更好运转灵气的特性调动更多的灵气罢了。

    而那些高深的魂技,前期也不过是把灵气与魂力混合,达到形神皆伤的目的。

    虽说高深的魂技练到后期也能完全以魂力为攻击手段,但想把魂技练到后期,本身就需要在体内炼入其它辅助之物,而这些辅助之物的炼化,也要依靠经脉。

    说到底还是需要经脉!

    “魂技的极致,是完全以魂力为攻击手段,我们虽然没有经脉,但若能做到这种事,也不会比别人差太多!”

    “但我们没有经脉,根本炼化不了那些高深魂技所需要的辅助之物。”我提醒他。

    “对。”他又点头,笑容自信阳光,“所以我不仅仅是在研究[意],更是在研究[魂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魂体之上忽然荡起一圈圈的波纹,那些波纹彼此碰撞,晃成更多稀碎的波纹。

    唔啊……

    一股剧痛袭上我的双眼,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同时,我敏锐地感觉到了自身力量的减少。

    我被攻击了?!

    “呼啊……”我听见他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气顺不过来一般。

    “这……”他又一次大喘气,“便是魂意!”

    “厉害。”我睁开眼,看着眼前虚幻至极,近乎透明的身影,由衷赞叹。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带着笑意,“就是还不够完善。”

    “伤敌八百,但自损感觉不止八千。”

    听到他这话我也笑了,“是不是等到以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练成了。”

    “尽量吧,咳咳。”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身形都变得有些涣散,“朝那个目标努力。”

    “那换我来讲讲我这几天的事吧。”我还真怕他一下咳散了。

    ……

    “你倒是人缘好,不声不响就认识了晋同济。”

    晋同济?那位主教大人啊。“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晋家的历史,可比大夏这个皇朝要长得多啊。甚至就连大夏那位开国的帝君,也曾受过晋家的资助。”

    “那晋家还是开国功臣了?但就我看,他们现在似乎混得并不算好。”

    晋家的大院虽宏伟庞大,但有些院子早已杂草丛生,还有一些房内落满了灰。

    真正还有晋家人走动的地方,占不到整个大院的十分之一。

    没落的大族啊。

    “晋家人,是热爱安稳平和生活的一族。他们曾掌握着大夏这片天下最富饶的灵石矿脉,富可敌国,不,富可倾国!三千年前,便是他们资助了当时羽翼尚幼的周神子,这才有了后来的天周建国,天周皇朝!”

    “晋家人热爱和平,不喜争斗,所以在当年的乱世中选中了他们认为最有可能平定乱世的人资助,维持了这片地域一千五百年的安稳。”

    “而在这一千五百年间,他们掌握着天下最富饶的灵石矿脉,拥有天下最丰富的资源。你可知,为何无人抢夺晋家?”

    这我自然是不知的,便配合他问到:“为何?”

    “因为他们乐善好施,因为他们无私,因为……”李温书猛的一拳重重砸在身旁,咬着牙道:“他们蠢!”

    “天周疆域,灵气原本是东多西少,就是这帮蠢货,自己富足了还想带着整个皇朝的人一起富,总是低价把自己的灵石卖到皇朝需要的地方,硬是靠着自己一家之力拉平了皇朝东西的灵气!”

    难怪没人抢啊。

    我还以为只有晋同济是这样,没想到整个晋家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的,蠢!你图什么啊!

    “所以晋家就这么没落了?难道那些受过他们帮助的人就没人愿意帮他们吗?”我不解。

    “所以我说他们太蠢!地方上有了灾情,朝廷还没动弹,晋家就第一个捐款捐粮!你这个样子谁能想到你晋家已经逐渐没落?”

    “明明家里的院子已经越来越空,明明家里的仆人侍卫已经越来越少,可他们自己不觉得自己过得惨,还总乐呵呵地帮助他人。”

    “你想想,自己省下吃肉的钱改吃馒头,却去帮助别人喝骨汤。总是这样,谁会知道你已经没落!”

    可是你为什么如此生气啊?

    对了,我记得李温书的母亲似乎也是这样,明明自己也过得不如意,却还总是帮助亲戚们,最后自己累得病倒了。

    这么说起来,他来这边之前母亲似乎还躺在病床上,他还在为了给母亲赚医药费加班。

    这样的人,我居然还说他冷漠,说他没有在乎的人。

    原来,我竟是这么该死的人啊!

    “算了不谈这些了,我想说的是,你认识晋同济的话正好,晋家那里可是有大夏仅存的一招六品战技。”

    “传说中晋家人神遗留的顶尖之技,你去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他又一次露出狡诈的笑容,又一次带上什么都不在乎的面具。

    莫名的,我忽然感觉他有点亲切。

    呵,之前的李温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