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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时间,&bsp&bsp晚上
北原和枫现在正在翻烤肠,顺便非常熟练地给上面刷了一层丰厚的油脂,琢磨着这到底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烤好。
成功把灯泡拆下来,&bsp&bsp然后安装到白塔模型上的安东尼拿着歌德送给他的一串铃铛,正在叮叮当当地晃着,看上去对这个很感兴趣的样子。
“北原,你看,&bsp&bsp会笑的星星!”
小王子把这串铃铛举到旅行家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天空,脸上是可以称得上“幸福”的表情,“天上的星星也在笑哦。”
北原和枫抬起头,&bsp&bsp的确看到一颗颗星星含笑的眼睛,&bsp&bsp就像是孩子纯澈的眸子一样,&bsp&bsp期待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嗯,&bsp&bsp它们都很可爱。”
旅行家对星空出了一会儿神,&bsp&bsp然后笑着回答道,&bsp&bsp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张手帕,给刚刚吃了一份咖喱肠的安东尼擦了擦脸上沾着的番茄酱。
“别吃的太急。”北原和枫亲昵地揉揉对方的脑袋,&bsp&bsp然后又给烤肠翻了个面。
柏林的夜晚说不上安静。就像是所有的大城市一样,柏林也拥有一个不眠之夜。从汽车的鸣笛声到有点豪放的摇滚乐节奏,&bsp&bsp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到汽车闪烁的灯光……
只能说市中心也有市中心的苦恼吧。
旅行家看向被霓虹灯映照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庭院积雪所给人带来的冰凉气息,这才感觉自己舒服了不少。
不得不说,虽然吵了一点,但在雪地里搞露天烧烤还算是一件挺有趣的体验。
安东尼则没有想到那么多的东西,&bsp&bsp这个孩子只是撑着自己的脸,&bsp&bsp看着烤肠的颜色一点点变成诱人的深红,&bsp&bsp甚至已经开始滴出美味的油脂,香气也变得愈发馋人。
“话说回来,北原,他们现在到底在聊什么啊?”小王子偏过头,看着远处两个正“理智”地进行论辩的两个人,“总感觉他们下一秒就打起来了。”
北原和枫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烤肠上面暂时挪了开来,看了一眼远处已经从“人该怎么样看待自己”扯到了“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人类”的两个人。
——至于为什么是远处,因为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咖喱烤肠的香气会打断他们的思路,所以特地跑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指导人类认识世界的源泉是人类本身,是现象符合认知,只有人认识到的才算是现象。”
康德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是嗓门很大,这一点很有可能是因为天天在大学教书的结果,里面还透着点恼火的味道“但是人总有认识不了的东西,他们也需要自己无法认识某些东西!这才能保证自由的存在!”
“就是说必须要限制知性?”歌德皱着眉头,瞧上去也很不爽的样子,“可是从底层逻辑来看,他们到底和人类不一样……”
“你都知道底层逻辑不一样了,你还想让他们成为人?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有一个思维模式才是见鬼了吧!”
“人类的理性和知性都有着各自的领域。只有这样,才能够摆脱自然法则的束缚,才拥有能够超越自然因果律的自由,但人工智能呢?它们的理性和人类的理性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按照这种思路下去,你也只能制造出来能够伪装模仿成人类的人工智能,没法制造出真正的人类,人类追求的道德本身就是与这种纯粹逻辑运算格格不入的!”
嗯……作为一名在洪堡大学兼职教导过逻辑、形而上学、人类学、道德哲学、伦理学、数学、物理、美学的著名教授,康德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战斗力,就差把歌德按在地上骂了。
北原和枫看着康德大获全胜的这一幕,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现在大概是在聊关于人类和宇宙的深奥话题吧。不过没关系,他们看起来还挺开心?”
不过康德怼人真的很狠啊……不过想想三次元这位的《纯粹理性批判》,说是批判,其实就是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似乎也很合理?
就是不知道被怼得恼羞成怒的歌德会不会采取“以理服人”的手段……
咳咳,这么一想,这两个人一个擅长以理服人,另一个擅长“以理服人”,还挺搭配的。
北原和枫听着耳畔十分清晰的单方面输出,面不改色地把烤肠从烧烤架上面拿了下来,从容地把它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小块,盛到盘子里面。
然后是用番茄酱和咖喱粉混合出来的酱料,往上面一浇,大功告成!
旅行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拿牙签叉了一块,凑到安东尼身边,和对方一起津津有味地分享着这份美食。
大冬天的吃烧烤就好啦。没事总是研究哲学这种复杂的玩意干什么,康德的哲学也不是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文科生能理解的啊……
小王子眨了眨眼睛,于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口里颠来倒去的知性、理性、二律背反、道德意志和自由意志对他来说都太复杂了,光是听听就觉得头疼。
唯一让他稍微感兴趣的就是那段关于“头顶上璀璨星空”的话,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对方指的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星空。
“我喜欢这种做食物的方法。”安东尼打了个哈欠,趴在北原和枫的身上,黑色的眸子倒映出烧烤架的火光。
像是一只眼神干净的幼兽,蜷缩在深夜的荒野里,待在自己依恋信任的大人身边,面前是一堆明亮的余烬,怀里抱着一颗只有月光和响板才能够唤醒的星。
“咖喱肠的味道真的很棒哎。”他用软乎乎的声调说道,伸手抱住旅行家的脖子,埋到对方怀里撒着娇。
“当然很棒啦,这可是柏林人最喜欢的香肠之一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似乎还有一个德国柏林咖喱香肠博物馆?”
北原和枫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顺便给自己倒了点熟啤酒暖暖身子。
冬天的晚上有一点冷,他可不希望自己和这个孩子在第二天早上就又感冒了。
软乎乎的幼崽看着扭动了一下身子,抬头看着天上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星星,用有点好奇的语气问道“博物馆?”
“是啊,里面有各种各样咖喱烤肠的电影,还有番茄酱形状的听筒,还介绍了各种各样的酱汁和秘密配方……”
北原和枫说到这里,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打算唱一首歌给自己家的幼崽稍微表演一下。
“来到城市里,什么能让你饱餐一顿?一份咖喱香肠。
下班回来,没有比它更好的了,一份咖喱香肠……”
这首歌来自于上辈子赫伯特·格林迈尔某份专辑里的《咖喱香肠》,可以说十分传神地描写了柏林人对于咖喱肠的热爱,甚至借此在德国一度流行。
安东尼缩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听着这首充满了德国人特有热情的歌,手中的铃铛摇来摇去,清清脆脆地应和着跳跃而热烈的节拍。
“一起来,胃口大开,咖喱香肠……我说歌德,你跑过来偷香肠干什么,讨论完了吗?”
北原和枫唱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无奈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并且理直气壮地碗端走的歌德。
“这可是我家的香肠,怎么能说是偷呢,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拿。”
歌德大狐狸哼哼了两声,一点也看不出来之前吃瘪的样子,稍微把酱料和香肠搅拌了一下就津津有味地尝了起来“不过北原,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哎。”
康德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张餐巾,优雅地铺好后,这才从烧烤架上面拿走了早已经被烤好的蘑菇和猪肉排。
“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五了。”
这位刚刚结束了自己的输出的小个子哲学家抬起头,默默地扶了一下眼镜,认真地回答道,接着就从歌德那里拿走了番茄酱。
我就说怎么突然结束了,原来这是到时间了啊……旅行家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在这两个人身边看到全程。
“所以你们达成共识了?”北原和枫好奇地戳了戳歌德,“之前我还看你们讨论得很激动的样子……”
“这个啊,他从理论上向我论证了一遍我这种方法是不能成功的。但不管怎么说,我得先试试。”
歌德轻松地笑了一下“或许代码组成的生命和人类的确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但我想要亲眼看看这件事的结果——人总得在某些方面稍微固执一下,不是吗?”
北原和枫沉默了一会儿,但也没有劝说,只是拿了块他之前烤好的面包堵住了对方的嘴。
“好好吃你的吧,我现在只希望你不会折腾出什么乱子。不过看来你还有点分寸。”
他没有去问对方为什么只把人造人的实践停留在代码和数据所构造的智能生命上,也不需要多问
单纯的电子领域的实验,和涉及到真正生命的生物实验,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性质。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当年和歌德聊过的、疑似十六岁里提到的“牧神”的马拉美先生……如果墓地(前提是他有墓地)的位置比较好的话,估计现在坟头的草都快有康德先生一半高了。
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想了想法国的魏尔伦、现在应该在日本失忆的兰波、目前还是羊之王的中也,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往嘴里灌了半杯啤酒。
之前在三次元的时候还没这么觉得,但现在到了这个世界,稍微真情实感地带入一下当事人之后……嗯,不愧是风暴。
作为大团圆爱好者的北原和枫稍微心梗了几秒,不过很快就缓了回来,只是惆怅地捏了一把怀里小孩子的脸。
地球果然太危险了,要不还是把这孩子重新塞回b号小行星上面吧?
“呜呜呜!北原你好过分!算了,我还是去找伊曼努尔吧。”
歌德努力把面包吞下去,鼓起脸有些郁闷地看了北原和枫一眼,转身就跑去骚扰康德去了。
旅行家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睛,怀里抱着和他一起好奇看戏的安东尼,看着某只灰色的大狐狸“噌”地一下子窜了过去。
嗯……在顺手从盘子里捞走了一颗梨子的同时,也十分熟练地把整个人都挂在了看上去小小一只的康德身上,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他吵不过对方后的蓄意报复。
“伊曼努尔!来点啤酒怎么样?”
“不要……今天已经喝了一杯了。”
“没事没事,就一杯啦,不要担心出什么问题,炼金术是可以治的。更何况不喝啤酒算什么德国人啊!”
北原和枫眯了眯眼睛,打开了自己已经很久都没用过的视角——他现在越来越不常用这种手段了毕竟有时候这些光辉会挡住别人的脸,有时候还是挺麻烦的。
而且他也对异能这种东西越来越不在意了,可能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入乡随俗?比起这种直接透视到灵魂的视角,他还是更愿意看看自己朋友真实的样子。
旅行家先是看了看自己抱着的孩子。
盛开着玫瑰的星星,这没问题。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比起上次看到的时候,这一回玫瑰的数量稍微多了一点点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心情很好?
至于歌德和康德么……
北原和枫托着下巴,含着笑意的橘金色眼睛注视着正在摁着康德灌酒的德意志超越者,忍不住笑了笑。
那是一盏倾斜的金色天平。本来平衡的天平左端被沉沉的压了下去,好像上面有着一份无形的沉重分量。
不,应该也算不上无形。只不过压在那一端的是一团没有具体形状的抽象的光而已。
无法被认识、只能够被感受的物自体,存在于彼岸的自在之物……应该这就是康德的异能的表现形式吧,还挺符合他的哲学的。
不过,这算是他第二次见到喜欢凑在一起玩的异能力了吧?
北原和枫勾了勾唇角,把这个视角重新关闭,看着差点滚在雪地上的两个人。
歌德的灌酒计划在单方面的耍赖下宣告成功,现在正一边给自己倒啤酒,一边靠在对方身上得意地吃樱桃;
康德则是一副完全懒得抵抗的样子,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手表,估计正在思考离结束这次拜访还有多少时间……
“北原!要不要再唱一首歌啊?我和你一起唱怎么样!”
歌德歪了下头,他的眼底有着轻微的醉意,看上去像只迷迷糊糊的狐狸,但语气还是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和狡黠“伊曼努尔就负责拉小提琴,怎么样,是不是一个超级棒的主意?”
康德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说道“约翰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我的小提琴不在这里。而且现在也不是拉小提琴的时间。”
歌德眨了眨眼睛,用自己那种懒洋洋的狐狸语调说道“没事啦,反正你今天都多喝了啤酒了,再多拉一会儿小提琴也没什么,而且我家里有这种乐器,你等等,我马上就去拿哦!”
“哇哦,还真是相当严谨的准备呢,歌德先生。你说是不是,安东尼?”
“的确好严谨……所以这就是音乐会吗?”
“是啊,雪地烧烤哲学音乐会。不过这要素是不是有点过多了?”
十一点钟的柏林下了一场雪。
洁白的雪花应和着小提琴的声音,一起飘飘扬扬地落下来。那些跳跃的音符和风声一样,隐没在无尽的天空里,卷起了绚烂至极的光彩。
就像是有一万个热气球从柏林这座城市的上方升起,升向遥远却又必将存在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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