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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冷德金离开了乡机关,心情很复杂,他想找个和厚的人说说话,但他把冷店村的人想了一遍,几千多口的冷店村,竟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刚才他出家门去乡机关时,是春风得意,专拣热闹繁华的路走,见人就说是牛书记让他去一趟。现在离开乡机关回家,只绕人少的地方走,最不想碰见人,一路上心事重重,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早把小舅子王美顺的事情忘干净了,即便没忘,也没有心情去打肉和他喝盅了。

    他想:如果重新再来一遍,让他重新走进乡机关,去面对王会贤的事情,他肯定还会做出相同的回答。

    他想:既然再来一遍还会做出相同的回答,为何要郁郁寡欢,又没有杀人放火。

    可这由不得人心,他无法劝说自己那颗心不低落。

    冷德金路过西街十字路口时,见簇了好多人,心里纳闷着,也没有心情去看究竟。

    王美兰还坐在堂屋厦下剥棉花,旁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河南豫剧三哭殿,她也随着曲调哼哼。正陶醉的哼哼呢,突然见丈夫魂不守舍的回来了,怕他问自己弟弟包药的事情,便先发制人说:“说话没个准,肉呢?”

    “哦?”冷德金懵懂。

    “你不是给美顺说,中午和他喝一盅呢,你肉打哪儿了?”王美兰故意虚张声势的兴师问罪。

    “哦,本来想去打肉,西街十字口围了那么多人,不知出啥事了,又要给他们处理纠纷了,哪还有那个心情了。”冷德金说着,直接进堂屋了。

    王美兰其实是不想让丈夫问起自己弟弟抓药的事情,故意扯话题呢,见丈夫说西街十字口围了好多人,她有些好奇。正好该打酱油了,刚才梳好的头,换好的衣服,还没有派上用场呢,不出去逛一圈,实在浪费。便站起身,冲堂屋里说:“我去打酱油,顺便去西街十字口看看,回来给你汇报。”

    说着,去厨房提了酱油瓶出去了。在供销社的烟酒部打了酱油,直奔西街十字口,果然好多人。王美兰是村支书的老婆,村里人大都认识她,纷纷跟她打招呼。王美兰向人一打听,说是算卦的,算得极准。

    王美兰以前对算卦之类的很烦感,认为是封建迷信,可儿子冷战都快二十了,尽管不愁媳妇,却一直没有定下个合适的媳妇,村里和儿子一样年龄的都定亲了,有的都结婚了,这让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愁得慌,一听说算得准,她便心动了,想算算儿子的婚姻。

    可眼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她在外围等了半个时辰,一直等到没有问卦的了,剩下的都是围观看热闹的,瞎胡问些没用的耍着玩。

    “给他算算啥时候结婚生子,也老大不小了。”一个年轻人指着旁边的五保户笑说。

    那五保户却是个七十岁的老鳏夫。周围人哄的一声笑了。

    那老鳏夫肩上挑了个拾粪筐,他不甘心被年轻人调侃,便用手一指那年轻人说:“赶紧给俺这个不孝顺的孩儿算算他啥时候能孝顺,现在天天把我抽墙头上。”

    周围人又哄的笑了起来。

    那算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穿了一身很体面的深蓝色的中山装,戴了顶跟衣服一样颜色的帽子,上衣兜里还插着一杆笔,跟个干部似的。

    周围人相互调侃耍笑,他也跟着笑两声。

    有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总是想着法子问些免费的卦。

    有人问:“俺那大孩生时也没有表,当时只知道喂饱牲口了,那是几点?”

    算卦者答:“大概戌时吧。”

    有人问:“俺那掌柜的喝了酒发酒疯的毛病这辈子能改吗?”

    算卦者答:“那你得问你掌柜去。”

    周围人哄笑了。

    有个年轻人调侃说:“你咋不问你掌柜晚上钻你被窝那毛病啥时候能改?”

    周围人的哄笑声更大了。

    ……

    对于问免费卦的,那算卦者只是胡乱应付,应付烦了,便亮着嗓子,问围观者:“还有人问卦吗?”说着,要起身。

    王美兰见状,赶紧挤了进去,说着“我算我算”,便蹲在算卜者面前。

    那算卜者打量她的五官,然后让她伸出双手,然后只问了她的出生年月日,便不再问左问右的瞎问一通,而是直接说叨:“十指伸出有长短,骑马坐桥嫌腰酸,可后面还有骑驴的,再后面还有步行的,再后面还有负重的,再后面还有四肢不全的。妹子是个有福人,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姐妹虽多,父母却只有指望你显贵。妹子嫁个好夫婿,不会惹你生气。吃喝不愁做你的压寨夫人。只结果,不开花。命中一子养老送终……”

    算卦人刚开始念叨时,围观者是屏气凝息的听,嘴里不住的啧啧称奇,当说到命中一子养老送终时,围观者便哗的一声,开始起哄:

    “最后一句不冒出来,你都成活神仙了。这最后一句一冒,全盘皆输。”

    “言多必失。”

    “你说到“只结果,不开花”这一句如果能停住,那才恰到好处。”

    “哈哈哈。”

    ……

    算卜的好像还没说完,众人这一乱哄,他也说不下去了。

    冷战娘也笑了,看到算卜者的尴尬样,站起身,问道:“多少钱?”

    “随意给吧。”那算卦人说。

    王美兰从兜里掏出五角,递过去,转身离开时,向算卦人伸出右手,圈了小指和大拇指,只留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很满足的说:“我三个儿子,全长成人了。”

    “有可能是另两个儿子显贵了,在外地当大官,您两口百年走了,他俩不能及时回来祭祀吧。”算卦人手里捏着五角钱,望着王美兰的背影,自圆的说。

    王美兰本来是去问儿子冷战的婚事,结果,还没来得及问,围观者乱哄哄的,把正事给忘了。

    回到家,正好冷战回来了,一看到儿子,愁又上来了,便丧起了脸,说道:“前天你花姨说,又给你瞅了个姑娘,星期天给我去相一下,合适了就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