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伙房的饭桌上,贾玉轩听了陈科长的汇报,虽不像丁主任表现的那么出格,但也是欣慰的直点头。
这真是绝处逢生。今天下午赦厂长寻到办公室让陈科长放人,当时那场面,真是惊险,贾玉轩都差点被他赦厂长逼到绝路上。而犯事的那二人又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说,是卖花票的主人托他二人帮忙取钱,因为今天棉车太多,二人怕耽误上班才托对面地摊上的小贩帮忙取钱。
当时,赦厂长非要立即放人,贾玉轩说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
可以,调查就调查,调查几天?
赦厂长非逼着他给个期限,给个调查清楚的期限。不给个期限赦厂长就不罢休,当时赦厂长在他办公室闹嚷的整个办公区都惊动了。没办法,贾玉轩便给赦厂长用缓兵之计,说最少也要三天。赦厂长这才作罢。
当赦厂长被丁主任他们劝走之后,他和陈科长坐在办公室是一筹莫展。
贾玉轩当时吩咐陈科长说:“陈科长,事不宜迟,你现在赶紧带人去冷店村,找到这个叫王守礼的人,核对一下,问他在这个日期来咱厂卖花了没有。”
“取什么证,直接送派出所算了。”陈科长当时恼羞成怒的说,“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那俩熊货瞎胡写上去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可就输惨了。”贾玉轩当时苦笑着说。
贾玉轩当时又低语说:“我给你说陈科长,你给我千万记住,核对之前,可千万不能向他出示这那卖花票,一旦让他先看到那份卖花票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了,恐怕他就会一口咬定那卖花票是他。那样的话,咱俩就输定了。”
贾玉轩当时又低语说:“如果卖花票上写的这个人与那二人是沟通的,是同谋,即便真是二人虚开的假发票,也死无对证了。那我们也是输惨了。到时候,放了二人不说,还要诚恳的给赦厂长和二人道歉赔不是。”
“赔个屁,直接送派出所。”陈科长当时一心想要把二人送派出所。
但贾玉轩还是勒令他必须带人赶紧去冷店村找票据上写的那个人取证一下,因为他怕赦厂长为了护短,会走极端,说不定已经派人去冷店村寻那个人了。
“如果赦厂长派人走到你前边寻到那个人,那你我可是主动认输的。”当时贾玉轩又严厉的低语。
陈科长一听,如梦初醒,腾的起身,那是跑的快。他带人去冷店村找那人取证了。
虽说陈科长带人去冷店村去取证了,但他贾玉轩的心里还是没底。如果三人真是同谋,陈科长就是去了也是白去。所以说,从陈科长走了以后,他就开始想着如何把他和陈科长的尴尬和输的程度降到最低来了结这件事。
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做好了输的心里准备,连给赦厂长和那二人道歉的话都想好了。在他这里,输已经是定局了,没想到柳暗花明,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反转,取证的结果竟是如此的完美。
那份虚开的假票据上写的王守礼,他家根本就不种棉花,已经好几年不种棉花。一个不种棉花的人,怎么可能来棉厂卖花?怎么可能托那二人取钱?
那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冷店村的王守礼家根本不种棉花。否则,二人也不会一口咬定是王守礼托二人取钱的,二人只是贪王守礼的请客,便接了他的卖花票帮他取钱,可当天又棉车太多,再加上下午突然增加了暗草作,兵慌马乱,赦厂长又带着前场的领导班子不停的巡视,二人顾不上去取钱,便托了东门对面地摊小贩帮忙取。
如此天衣无缝的逻辑借口,如此完美无缺的逻辑借口。结果,王守礼家根本就不种棉花。
就像陈科长说的那样,跟做梦似的。
于是,贾玉轩那好看的嘴角扬起两抹笑意,望着在坐的各位,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淡然。至于说下午和赦厂长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也早已不上心了。
他们在厨房吃饭的时间,用的不到一个小时候,便离开厨房回办公区了。凤鸣和孙玉玲直接回宿舍了,保卫科的那个保安和司机回他们自己的住处了,贾玉轩,陈科长和丁主任,又回到厂长办公室,继椟聊假票据的事情。
丁主任和陈科长坐在三人沙发上。陈科长还是坚持将二人交给派出所,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主要也是杀杀他赦厂长身上的霸气。今天,赦厂长那么的翻脸不认人,为了那二人,不把他陈科长放眼里。他好歹也是个建厂元老,虽说不像唐厂长和陈厂长他们元老的很,可也是他赦厂长的爹的直接下属,是棉厂的第一个保卫科科长。
“证据确凿,证死了那俩货的犯罪,更应该将二人交派出所。”陈科长一直坚持己见。
但贾玉轩没有表态。
他没表态,是因为陈科长正在兴头上,他不想去拨他的兴头。但他内心,是坚决不同意将二人交给派出所的。因为一旦交给派出所去处理,棉厂就得靠边站,没有处理权了。再就是,一旦交给派出所派了刑,二人就有了案底,对二人的一生都是个抹不掉的污点。
现在,那二人被临时关在保卫科,二人的家里人还不知道,现在证据确凿,保卫科明天就会派人通知二人的家里,很快厂里就会被传开的。
丁主任喝了杯茶,起身出去了,大概是入厕去了。
陈科长见丁主任出去,便压低声音说:“贾厂长,去冷店村取证,发现了一件稀罕事,与票据事件没有关系,却与咱厂的职工有些关系。”
“什么事?”贾玉轩正喝茶,不经意的问。
陈科长本来在对面的三人沙发上坐着,贾玉轩一问,他起身坐在贾玉轩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探身在茶几上,小声说:“那砖厂的老板,哦,不是那王守礼,是创办砖厂的人,王守礼是受聘厂长,那创办砖厂的老板一听说我们是县棉花厂的,出奇的热情,还立即说,不是外人,他老婆也在咱厂上班……”
“这有什么?”贾玉轩问。
“咱厂职工几百名,再加上临时工,谁认识他老婆呀,可他说的偏偏是今晚一起吃饭的林会计。”
“凤鸣?”贾玉轩一脸的难以置信。
“嗯。”陈科长点头。
“哦。”贾玉轩石化般的僵在那里。怪不得在伙房的饭桌上,陈科长说到那砖厂老板时,很怪异的看了凤鸣一眼,而凤鸣被陈科长这一看,直到饭局结束,她都闷闷不乐,再没有露出笑意。
“我当时就喝斥他,不要胡言乱语。因为他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头发又长又乱,胡子拉喳的,还一身油污。他却说,几年前都定亲了,因为林凤鸣年龄小,没有结婚。你说说贾厂长,林凤鸣的父母是不是瞎眼了,还县社一把手的亲戚,咋把秀气的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再有钱也不能让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呀。”
贾玉轩已经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了,他抬腕看了看表,说道:“陈科长,你今天辛苦了,天冷,你早点休息吧。”说罢,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