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没有像凤鸣所希望的那样,一直开车走,而是将车停在商业公司的钟表商店门前,带凤鸣来到钟表店里。
贾玉轩以前在商业公司当了几年办公室主任,与下面商店里的负责人都很熟悉。
钟表店里一个负责人三个营业员都在,负责人一看到贾玉轩,赶紧迎了出来:“贾主……哦,贾厂长,那股宝风把您给吹来了,几个月不见,可想你了。”他说着,眼神的余光瞄了瞄贾玉轩身后的凤鸣。
“再忙也有时间来给你们送钱。”贾玉轩笑着说。
“别客气,需要什么,尽管选。”那负责人欣喜的说。
“带女朋友来看看咱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手表。”贾玉轩说着,带凤鸣来到柜台前,隔着玻璃柜台,看了一会,然后问凤鸣喜欢什么颜色的手表。
手表的颜色大至有三种,金黄色,银白色,还有一种是黑色表带或宗色表带,而不是表连,除了表带颜色不同,表壳也是金银两种颜色。
凤鸣不喜欢金黄色,太贵气,太眨眼,太珠光宝气,她也不喜欢黑色表带的那种表,显得不伦不类的,就跟表族中的二混子,有些不正经,她喜欢银白色,素雅,安静,又不张扬。
所以,凤鸣便说:“感觉银色的好些。”
“嗯。”贾玉轩点了点头,便在银色情侣表中,挑了一款价格偏高的情侣表,结帐的时候,对方在进价的基础上,适当加了些费用。
“这样不妥吧。”贾玉轩一看到他找回的钱,便宜的太多,便有些难为情。
“有什么不妥的,还能赚自己人的钱。”负责人见贾玉轩一直不收起找的钱,又说,“放心,报帐的时候我会特别注明的。”
但贾玉轩在收起找回的钱时,还是又扔下了二十元钱。
负责人隔柜台又将那二十元钱扔给了贾玉轩。
贾玉轩当然不会去接,他收了表,带着凤鸣离开了钟表店。然后又带凤鸣来到菜市场,买了好多食材,直接回到了西关老宅。
他之所以带凤鸣回老宅,第一是因为,今天凤鸣生日,爷爷又好厨艺,他和凤鸣可以给爷爷打下手,让爷爷露一手,做丰盛的美味。既给凤鸣庆生,又让爷爷施展了厨艺,可谓一举两得。
其实,他听陈科长汇报——说凤鸣今天生日,砖厂老板带着母亲来厂里找凤鸣,当时闪出的念头是让丁主任去伙房安置一下,让伙房给弄几个菜,在厂里给凤鸣庆生。但他转念又一想,那样太张扬,会成为全厂人议论的焦点,再就是,那个砖长老板还在东门外等凤鸣。就目前而言,凤鸣还没有与那个砖厂老板解除婚约,他在厂伙房给凤鸣庆生,砖厂老板在厂门外等凤鸣,这样他和砖厂老板就成了公开对立的拔河局面,不仅会成为全厂人的谈资,也会成为全县人的笑柄,他贾玉轩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但他又不想像上次那样隐忍,眼睁睁的看着凤鸣跟着那个砖厂老板出去,所以,便想出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幸好凤鸣当时跟着结算室的翁会计去银行了,这真是天意。
贾玉轩家的老宅,在西关大街的一条胡同里,他将车停在大街上,提着食材,带着凤鸣,回到家门口,却发现院门从外边上了锁。
院门从外边上锁,说明爷爷不在家。
“爷爷不在家。”贾玉轩有些小失望。不过,他知道钥匙放在哪。
老宅的院门,还是那种双扇旧木门,门楣上边的角落里有个洞,贾玉轩伸手摸洞,夹出一根线绳,线绳上栓着院门的钥匙。这是他们家的秘密。
贾玉轩家的房屋,还是那种故旧式,堂屋三间,西厢房两间,东厢房两间,全是青砖青瓦。因为他们家在胡同里的最里面,院门正朝着胡同外的大街,所以,他们家的占地面积,便比别人有多了个胡同,显得院子很大。院子里种着各种果树,因为没有叶子,除了院门里的那棵一人高的小香椿树,和东南角那棵粗壮的榆树,别的凤鸣看不出是什么果树。
爷爷不在家,贾玉轩将食材拿到厨房,他又不善厨艺,望着食材和锅碗瓢盆,一时无从下手,他便带凤鸣去了堂屋,
这堂屋三间,迎门一间为客厅,摆设也很古朴,中堂柜也是古式的,中堂柜前面是一张古式雕花桌子,桌子两边分别放着深色的木圈椅。凤鸣知道,这些古朴的摆设都是从前的讲究人家才有,一般老百姓家里还没有这些东西。客厅除了那些古朴的物具,还摆放着一张深色的矮方桌,和几把精致的小木椅,几张小矮凳。小木椅和矮凳都是现代式的,大概是为了围着矮方桌吃饭配制的。
客厅两边是古朴的木隔子,木隔门上的布帘挂在垂钩上,透过隔门能看到里面的摆设,也是那种古朴式的。
贾玉轩将包放在桌子上,二人喝了茶,吃了些果点,贾玉轩还指着中堂柜上的相框,向凤鸣介绍相片上的家人。当介绍到爷爷时,凤鸣望着爷爷的照片,总感觉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因为她还还不知道贾宇轩的爷爷就是送她去棉厂上班吗那位退休老领导。
和贾玉轩在一起,凤鸣恨不得时间能静止下来。
但墙上的时钟却在不停的走动,已经十一点多了,可爷爷还没有回来,不能再等爷爷了,贾玉轩便带凤鸣去了厨房,系上厨裙,让凤鸣给他打下手,开始忙活起来,凤鸣择菜洗菜,他切菜撑勺,凤鸣时不时会给他指点一下江山,但也是乱指点,他也乐意接受,算是配合默契吧,一番蒸炒,胡乱将饭菜做熟了,一个半小时候之后,也捣估了五六碟菜,散摆在堂屋的饭桌上,再加上馍筐和汤碗的陪衬,还有一碗水煮的红皮鸡蛋,看上去花里胡哨的,竟也满满的一桌。
然后他洗了把脸,解下厨裙,望着凤鸣摆放有序的馍菜汤,竟然很欣慰。
“凤鸣,我不善厨艺,但已经尽力了。”贾玉轩望着饭菜,言语虽谦虚,但难掩他满面的成就感。
“挺好看的,不下筷子品尝,谁敢说它们不是美食。”凤鸣调侃。
贾玉轩笑了起来,是笑出声的那种笑,很幸福的笑,开心的笑,笑得好看又迷人,完全不是在棉厂里那种威仪的笑。
凤鸣很享受的欣赏着他的笑。因为在厂里根本看不到这样的贾玉轩,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看不到这样的贾玉轩——青春正盛,一尘不染,俊美迷人,温暖体贴,如贵族新郎一般。
在凤鸣的享受下,他从包里取出情侣表,放在饭桌上,招呼凤鸣坐桌前的精致小椅上,然后也挨着凤鸣坐下,脸上始终扬着好看的笑意,慢慢打开表盒,取出里面的女式手表。
“把手伸出来。”他柔情蜜意的说。
“哦。”凤鸣莫名其妙的伸出手。
“是那只,有把表戴这只手的吗?”贾玉轩笑说。
“哦?”事情进行到这里,凤鸣有些懵。
在银行门口坐进他车里,他说为她请了一天假,她当时还担心是自己家里出了啥事,哥哥给他打电话了,很是担心。他当时笑了,说是好事,让听他的安排就,她当然言听计从,很幸福的言听计从,跟着他买情侣表,买食材,回他的家,她都一直以为贾玉轩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在操办一件很重要很隆重的事情,只不过需要她在旁边陪伴罢了。
可这一切,竟然都是为了她?
所以,她有些难以置信,慢慢伸出另一只手。可那只手上已经有一枚手表了,那是她自己买的。
“傻瓜,在我买表的时候,你就应该将这枚表摘下来,偷偷藏起来。”他说着,给凤鸣摘下那枚旧表,然后为她戴上今天新买的那枚精致的手表,说:“我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没有经验,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戴好后,他试了试表链的松紧。欣赏着她玉手腕上的那枚银色手表,赞叹道:“珠联璧合。”
然后他望着凤鸣问:“喜欢吗?”
“嗯,就是太贵重了。”凤鸣像做梦一样,点了点头。其实,当时她真不知道他是为她买表,还以为他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在操办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我心意,哪里贵重了。”他很幸福又爱怜的嗔怪。
然后,他羞涩的像个孩子,把手伸给凤鸣,说,“怎么还愣着,快给我戴上。”
“感觉像定亲。”凤鸣羞涩的说着,给贾玉轩戴上。心里却想,原来他的手表早摘了。
“于我来说,就是定亲。”贾玉轩笑了,他似乎很欣慰定亲这个词。
“私定终身,不符合礼法。”凤鸣笑说。她给贾玉轩戴好表后,也试了试了表链的松紧。
贾玉轩顺势握住凤鸣为他戴表的那只手,望着凤鸣,很认真的问:“我的婚姻我做主,你呢?”
“我……恐怕要付出些代价。不过,我肯定能克服。”凤鸣回望着贾玉轩,同样认真。即便现在,她与他对视,仍然心跳加快,于是,当她接住了贾玉轩的目光,便又将视线移开了。
“再大的代价我也不惧,你呢?”贾玉轩很认真的问。他像个固执的男孩子一样,固执到一定要从凤鸣的脸上看到,或嘴里听到一个他想要的回答。
“我能做到更无惧。”凤鸣的视线又一次接住贾玉轩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奇怪的是,这一刻,她的心跳很正常。
贾玉轩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意,他握着凤鸣戴手表的那只手,与他戴表那只手平放在他的腿上,两只手并排着,手腕上的表,一大一小,一模一样,像一对夫妻,他赞叹说,“珠联璧合,莲花并蒂。”
他像一个幸福的男孩,完全没有在厂里的威慑气势。
然后,他从饭桌上拿过一个鸡蛋,剥开,递给凤鸣,说道:“祝你生日快乐。”
“我生日?”凤鸣一怔,有些措手有及,不由的站了起来。
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她生日这天冷战可是会去厂里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