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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老人的喊声让林青山坐不住了,他觉得这次不能再让妻子去敷衍老人了,也敷衍不住了,他赶紧开门让老人进来,站在院门楼下,很无奈的告诉老人,说女儿已经与冷店的新客退亲了。

    老人是个很耿直的人,听了之后,立即恼了,开始责怪林青山。

    “青山,你怎么能由着孩子的性子来,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凤鸣不懂事你这做伯的怎么也不懂事了,啊?”

    “人家不嫌弃咱家凤鸣都烧高香了,咱成了公家人咋还嫌弃人家了,啊?”

    “成了公家的人有什么了不起吗,还嫌弃人家,天理不容呀青山。”

    “青山,如果你觉得二爷说得对,就赶紧去把冷店的新客给请到家里来,好生对待人家。如果觉得你二爷是多管闲事,那就权当你二爷放屁。”

    ……

    林青山任由着老人责怪,只说自己管教无方。

    这个晚上,凤鸣退亲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林家村,就跟天方夜谭一样,让人难以相信。

    林青山完全能想像得到村里人的那些(舆)论,他才不在乎呢,这样的(舆)论,最多也就在他们林家村里,时间最长也就月把,比起他当年被全县人议论,那真不算个啥。

    但他虽说不害怕村里人的(舆)论,却害怕冷战出事,害怕冷战想不开,当年那二货为了与凤鸣定亲而绝食,就差点出人命。现在,他如果因为想不开寻了短见,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躺床上一直睡不着,翻烧饼一样,一直翻到了半夜。

    “翻腾个啥。”妻子被翻腾醒了开始埋怨,“没退的时候你翻腾,这都退了你咋还翻腾。”

    “睡你的吧。”林青山不敢给妻子说他担心冷战会寻短见,因为他一说妻子也会睡不着。

    妻子便又进入了梦乡,还打起了均匀的呼噜。

    林青山终于熬不住了,便真的起来去了村东头。

    尽管天上有一弯上弦月,可夜色仍然很昏暗。

    林青山顺着路沿的斜坡,小心冀冀的走到坑塘西边的桥头,弯腰蹲在桥的水泥栏的一头,只露出眼睛向东张望,看冷战停车的地方。

    有几十米远,他那已经适应了昏暗夜色的视线果然看到冷战的车还在那里停着。黑黢黢的一团,车里也没有任何的光。

    该不会真出啥事吧?真出了人命,那他林青山恐怕又要坐在(舆)论的风口上了,说不定比当年还要出名。可怕的是,这一次还有凤鸣。

    林青山的心揪了起来。

    这时,冷战的车灯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车也开始发出响声。

    车灯亮了,说明车里的人是活的,林青山那揪起来的心,一下子缓和了。可他又以为冷战发现了他,准备启动车来撞他。他的心又悬了起来,赶紧起身下路,准备顺着路沟的斜坡赶紧回去。因为冷战的车只能在路上行驶,不能下路来沟里行驶。

    他正要下路呢,冷战的车突然向前启动了,并越走越远。

    林青山开始激动起来,也敢挺直腰板站直了,他一直望着冷战的车越走越远,并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他悬起来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妥了,这才是真妥了。

    他激动的有些手舞足蹈,挺拔着身躯,走路生风,披着满天的星辰和上弦月回去了。

    那位爱管闲事的老人在林青山回到家之后,他也去了村东头。这事虽然与他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却和林青山一样,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不着很难受,再加上还担心冷店的新客会出事……不对,现在已经不是新客了。他不仅难受,还很担心。与其说一夜睡不着,难受又担心,还不如直接去开导开导冷店的新客……不对,已经不是新客了,是一个可怜的外乡年轻人。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父母养大的儿子,那么懂事,那么优秀,如果因为想不开出事了,那真是可惜。所以,老人想尽地主之宜,去劝说冷战,开导开导他,让他知道林青山家的凤鸣根本就配不上他,被退亲了于他反而是一件好事,应该庆幸,而不是想不开。

    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故意卖林青山的赖,完全是出于一片善心。可他来到东头冷战停车的地方,发现车不在了,他心里也一下子踏实了。

    妥了,真妥了。这是天意,活该林青山家的凤鸣没有福,也该人家冷店的新客幸运。老人欣慰的想。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五,和林青山预料的一样,整个林家村都炸锅了,人人都在谈论林凤鸣和冷店退亲的事情,连三岁的小孩娃都说,林青山家的不精细妮儿没福气,和有钱的好看女婿退亲了。

    整个林家村都骂凤鸣太作孽,这才当了几年公家的人,就喜新厌旧,都没有掂量掂量自己啥重量,那么优秀的人家,不嫌弃她不精细就烧高香了,她竟然还嫌弃人家,等着瞧吧,肯定没有好下场。

    林家村的人私下骂凤鸣的同时,都盼着她没有好下场,像凤鸣这么作孽的人,如果再有个好下场,于林家村的人来说,那真是老天没有长眼。

    好事不出门,丑事却跑得飞快。

    因为正是春节期间,走亲戚拜年还没有结束,凤鸣与冷店退亲的事情,通过拜年走亲戚者的相互传播,就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不但在林家村炸锅了,初五的当天就在附近的村子里炸锅了。

    凤鸣生长的家庭,因为当年她父亲的那件事情,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舆)论的风口,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了,一有风吹草动,都会在村子里炸锅,并很快蔓延到方圆的十里八村。

    凤鸣的舅家就是附近村里的,也就四五里的路程,初五的当天李庆宾就听到凤鸣退亲的事情,但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传言,因为腊月二十六冷战还在凤翔的婚礼上忙前忙后,五舅五舅叫个不停,自己率众走的时候,他还一直送出村,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这才几天呀,就被退亲了。

    可是,事情又传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这让李庆宾想起了腊月初的那个晚上,都夜里九点多了,冷战突然跑学校找他,情绪很不好,说凤鸣成了公家的人之后就开始嫌弃他了,还说那天是她生日,他和娘一早就去县城给凤鸣买了一辆飞鸽牌的女式自行车给她送去,可在他和娘在棉厂门外等了一大天,凤鸣愣是不见他。

    李庆宾当时还安慰冷战说,可能是取钱的人太多,凤鸣顾不上。冷战说,取钱的人并不多,只开了两个窗口,凤鸣一天都没有在结算室。李庆宾便又安慰他说,有可能是凤鸣的哥嫂或者要好的同事约她出去吃庆生饭。然后李庆宾又安慰冷战,反正快春节了,很快就能走亲戚看到她了,再就是如果等不到春节走亲戚,凤鸣的哥哥结婚可以去随礼,就能提前几天见到凤鸣了。冷战听了,情绪才稍微好转了些。

    没想到,冷战的担心真应验了,这么快就退亲了。李庆宾就是不明白,就凤鸣那个不精细样儿,还和人家退亲,她退了亲,上哪再去找像冷战那么优秀的人。

    但李庆宾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因为这传言,从一个人的嘴里跑到另一个人的嘴里再说出来,就变味了,经过的嘴一多,有可能就完全成反的了。于是,吃了晚饭,他拒绝了同村朋友家的酒摊儿,就一个人步行来到了凤鸣家里。

    凤鸣家原本是五口人,哥哥一结婚,现在是六口人了,哥嫂吃了晚饭就回西厢房坐床上看电视了,凤鸣和凤舞也回到西拐屋里,躺在各自的床上,凤舞抱个书本大小的录音机在听英语,凤鸣躺床上看书。

    李庆宾来到凤鸣家,接待他的当然是一家之主林青山了。

    林青山一看五舅哥来了,赶紧让凤鸣的后娘去厨房整菜,他也把家里的藏酒给拿出来了。大春节的,又是晚上,闲喷不喝酒,那是不厚道。

    “要整这个我立即走人。”李庆宾拦住,死活也不让整菜。

    李庆宾又说:“我就是为了躲家里的酒摊才来你这里寻清静的。”

    林青山见五舅哥都起急了,知道他真不想碰酒了,便拿出些糖果摆桌上,倒了茶,二人围着矮桌闲喷空儿,凤鸣后娘坐旁边看电视。

    “今天,俺村都传遍了,说凤鸣给冷店的新客退亲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都相信了,到底真的假的?”李庆宾问。

    林青山叹息一声:“这闺女大了,管不住了。”

    李庆宾见林青山没有否认,知道退亲不是传言,而是千真万确的了。一时,也激动的无话可说,毕竟不是自家闺女,轮不上他说话。

    李庆宾不说话,林青山也不说话,只有电视里的武打片在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李庆宾才难过的说:“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昨天儿。”林青山如实说。

    二人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庆宾先说:“人家背后不定骂成啥样呢。”

    林青山的妻子正看电视,立即来了一句:“谁骂谁烂嘴。”

    因为本地的农村有句俗话:骂人多,烂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