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兰和丈夫要去林家村,去这种地方肯定要让儿子给开车去装脸面。自从家里买了汽车,需要将汽车这块钢用在刀刃上时,王美兰是一定要用的。
可家里的汽车被大儿子开走了,老两口为了装脸面,也不想骑自行,而是让冷战的三叔开车去,好彰显他们家太有钱了,不只一辆汽车。
冷德金毕竟当了近二十年的支书,又是军人出身,他考虑问题,比较缜密全面。
当气车正要驶向林家村的路上时,他突然让停下来,说道:“我们一大早寻过去,不合适吧。”
然后他又分析说:“那货会不会因为凤鸣昨天不跟他来回拜,他嫌没面子,一生气,就去了县城的店里和人鬼混去了?”
能和谁鬼混?当然和那个女店员鬼混。
然后他又果断的说:“走,先拐到县里看看再说,咱稳着些来。”
冷德金两口也没去过儿子在县城投资的店铺,但听别人说过是在县城的七贤路上。
就这样,他们又折回来直奔县城的七贤路。一进入七贤路,离老远就看到冷战的汽车停在街边。
王美兰恨得直咬牙,骂道:“和他爹一个德性,都啥时候了,还弄这事儿。”
“少胡吣。”冷德金气哼哼的瞪了妻子一眼。
到了跟前,一下车,王美兰就过去踢门:“冷战,给我爬起来。”
冷战一夜没睡,因为思虑过度,只一夜之间,人憔悴的变了形,他有些神情恍惚,听到有人喊门,就跟做梦似的出来开门,一看是伯和妈,还有三叔,还以为是做梦呢。
王美兰一看儿子憔悴的不像人样儿,还以为儿子是和那个女店员鬼混了一夜,才如此憔悴,气得二话不说,先上去捶儿子:“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鬼混,要是传到林家村,天王老子也不能帮你扳回局面了……”
然后她进店急速的寻望着,看到了通向内室的门帘,立即气冲冲的奔进去,很快又奔出来,质问儿子:“她人呢?”
冷战刚才感觉到了娘捶他的力度很大,把他捶疼了,知道不是做梦,他一屁股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在柜台里面的抽屉里摸索寻找,翻出一个皱巴仓憋的烟盒,急切的撕开,很费劲的抽出一根烟,用火柴点上,猛吸一口,吐着烟圈。
“说出来了。”冷战吐着烟圈说。
老两口一时不知道儿子说的啥意思。
“谁说出来了?”王美兰不解的问。
“林青山那个老东西说出来的。”冷战又说。
老两口这才明白是人家提出退婚了。
尽管年前冷战去林家村给凤翔随礼回来就知道凤鸣要退亲,但那只是提前知道对方的谋划。谋划只要不实施,便一直都会停留在谋划上,变不成现实。只要变不成现实,谋划也是白谋划,有机会了就把生米做成熟饭,等到凤鸣二十岁,就赶紧商量结婚。一结婚,就万事大吉了。
所以,冷德金和王美兰一听说林青山提出退亲了,把“退亲”二字说出口了,都感到突然,有些无法接受。
可无法接受又怎样,已经变成现实了。
一时,冷德金和老婆的内心是五味杂阵,谁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王美兰突然恼怒的说儿子:“你为什么不在村里哟喝她,让全村人都知道他林青山养的啥女儿,定亲了还和别人好……”
“那让凤鸣以后在村里咋做人?”冷战隔着烟雾,望着愤怒的母亲,吼道。
“哟!你到现在还顾及她?她说不定早和人家睡了。”王美兰气得又想去捶儿子。
“别说了!”冷战腾的站起,在柜台上摁灭烟,奔向内室,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仰望着屋顶,双眼空洞的睁着,一脸的痛苦绝望。
他昨晚在店里过夜,黎明的时候尿急,也不想出店解决,也不想开灯,便用火机照着去床下摸夜壶,却在床上发现了十来个烟头。而这种烟头都是很名贵的那种香烟,能吸得起那香烟的都不是普通人。因为吸那种香烟的人,都不是自己掏钱买的,而是别人求着办事送的。
他是从来不吸那种香烟的。不吸那种香烟并不是他吸不起,而是觉着不实惠,太烧钱。
他从来不吸那种香烟,那那些烟头是从何而来的呢?
傻子也能明白,那些名贵的烟头是另一个男人留下来的。
也就是说,女店员在他冷战不在的时候,又招了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不仅是公家人,还得是个公家的领导。
如果没有凤鸣退亲这回事儿,冷战看到那些烟头肯定怒发冲冠,肯定会收拾那女店员的。
哦,我花钱投资店铺,全权交给你女店员来打理,赚多赚少都是你说了算,你却在我的店铺里招别的男人过夜。
有了凤鸣退亲这回事儿,冷战恼不起来了,只是雪上加霜,更悲凉更绝望了。
昨天下午林青山一提出退亲,他的世界都是漆黑无际。发现了床下的烟头之后,他漆黑的世界更漆黑了。
绝望的他躺在漆黑的世界里,被疼痛给鞭打着。
王美兰不肯就这样罢休,她追进内室,一看到儿子的末日状态,心立即软了。她走上前,默默的站着,心疼的望着儿子,好一会儿,才安慰儿子说:“谁离开谁都能过,只是你鬼迷心窍了。”
然后又赔着小心说:“她那边提出退婚,彩礼钱怎么说?”
“退了,都折成钱退了,在车上呢。”冷战面无表情的说。
王美兰还准备借着去要彩礼钱,大闹一场,听儿子一说全退了,别提有多失望了。
她心疼儿子,恐怕他想不开,忍着一肚怒火,劝说儿子:“没有她林凤鸣,咱照样挑着找,不会比她差,冷畅媳妇的伯不也是公家人吗,在乡(政)府上班,瑞英不照样巴结着冷畅。”
她为了让大儿子开心,便将昨天二儿子和未婚媳妇的事情说给了冷战。
冷战越发烦了:“去走吧,让我一个人待几天。”
王美兰还想说些什么,看儿子的痛苦表情,又忍住了,她默默的站在床前,心里却怒火中烧,恨凤鸣恨的咬牙切齿。
她出了内室,冷德金和冷德钢兄弟俩都沉默的站着,她一出来,都望向她。
“咋说?”冷德金急问。
“能咋说,到现在还想着那贱货。”王美兰咬牙切齿的说。
王美兰口中的“贱货”就是凤鸣。
冷德金“哼“的一声来到内室门口,冲里面骂到:“活该,我就不懂了,你情愿在这里鬼混,那年凤鸣到咱门里,你却舍不得碰。”
说罢,转身欲走,但又面向内室,说落起来:“那次你要是把那事给办了,即便被退亲,咱也不亏。”他说罢,转身向店外走,招呼他三弟和老婆,“走,回去。”
“就这么回去了?”王美兰一脸的不甘心。
“还能咋?”冷德金头也不回的说。
王美兰站在原地没动。
冷战三叔也跟在冷德金身后出店,回头一看,见王美兰站那没动,他刚走到店外,回头望着王美兰,又站住了:“大嫂。”
王美兰几步走过去,气昂昂的说:“老三给我开车去林家村。”
“还去那干啥?”三叔不解。
“我要是不在林家村哟喝她林凤鸣十八圈,我就不姓王。”王美兰发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