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厂的上班时间到了,前场的那帮主管们差不多昨天都知道赦厂长被撤免的事情。但前场近二百名职工还不知道。职工上班都习惯都从东门进厂,第一眼便看到前场主管们的任免通告,接下来又看到了撤免赦厂长的布告。
职工们个个都是难以置信。因为昨天赦厂长还那么气势,呼风唤雨,把年轻的一把手都气跑了,这一夜之间,城头早变换了大王旗,他赦厂长被免职了,现在啥也不是了,普通职工一枚。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相信也得相信,棉麻公司的大红印章盖着呢。
赦厂长被撤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厂,像炸了锅了一样。
老棉农的尸体就在对面的地头放着,陈科长带着一帮得力的保安守在那里,棉厂的收购工作正常进行。
丁主任接到了贾玉轩的电话之后,立即派厂里那几个打杂的老职工和东门的花脸老门卫一起,将老棉农的尸体从棉厂北边的野地里抬过去,抬了几里地,一直抬在公路上,放在了棉厂的面包车上。因为东大门被卖棉车给堵得死死的,无法从厂里穿过去。
同时又让陈科长将老棉农的毛驴套在他的棉车上,从棉厂北边的野地里穿过去,又费了好大劲才给搬腾到公路上。然后,面包车在前边开路,送老棉农的尸体回家。
丁主任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憋着一股子劲,安排了老棉农的善后事宜之后,他带上一帮办公区的人,一直坚守在前场督促工作,一个上午就将外边的棉车放进来一多半。
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棉厂来了一辆金笔车,从金笔车上下来几个公家人,他们说是县纪委的,指名来找赦厂长。
赦厂长不在厂里。因为他昨天傍晚已经看了他自己被撤免的布告,当时连办公室都没进,直奔骑车西门走人了。按理说,布告就贴在结算室的南山墙上,那儿离东门十几步之遥,他看了布告从东门出厂最方便。但是,东门外有拥挤的棉车,还有那位点火烧棉车的老棉农堵在门口,他赦厂长已被撤免,如果从东门出去,哪个职工一多嘴,说他是前场的主管厂长,今天延误收棉的都是他的责任,那位失去理智的老棉农是不会放过他的。
人一旦失势,就恐惧胆小。
赦厂长不敢在棉长多停留片刻,就骑车直奔西门走了。尽管离西门很远。他出西门时。西门的门卫和保安还不知他被撤免,仍然笑脸恭送。
赦厂长不在棉厂,纪委的人带走了已被丁主任撤免的前验湿主管和几个前验湿员,然后又去赦厂长家里带人了。
下午一点,前场提前上班,垛上有人说看到赦厂长中午在家吃饭时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一时,整个棉厂都在私下议论赦厂长被抓走的事情。
贾玉轩汇报了一上午的工作,跑了三个上级单位,直到下午一点多才回厂。本来他十二点之前就结束了在棉麻的工作汇报,离开棉麻之前,他用棉麻的电话给厂里打了个电话,寻问老棉农的善后处理情况,得知护送老棉农尸体的陈科长他们已经回厂,又得知厂里的收购工作很顺利,他才如释重负。
从中午昨天到今天中午,他的身心都处在高压之下,看上去依然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内心世界却飞速的旋转,现在一切都解决了,身心也放松了,便带着靳科长和杨进辉在街上的面馆吃了午餐,还要了一扎啤酒,喝了个尽兴才回厂。
贾玉轩一回到厂里,孙玉玲便向他汇报说,上午他家里人打了两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还特别交待,说他爷爷病了,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他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汇报了一上午工作,本想下午补会觉,一听说爷爷住进了人民医院,哪里还坐得住,他开车直奔县人民医院。
一路上他都担心的想像着爷爷正输着氧,挂着吊瓶,医生围一圈正在抢救。所以,去医院的一路上都担心的要命。到了医院,寻到爷爷的病房,见爷爷正躺在病床上剥桔子,小姑一旁坐着给爷爷说家务事。
小姑见贾玉轩来了,端着刚用过的碗筷出去洗涮了。
爷爷将剥好的桔子分一半给贾玉轩,然后送进自己嘴里一掰,大概有些酸,他咀嚼的时候直皱眉。
“轩儿,有些话爷爷想提前给你说。”爷爷咽下桔子,将手里的桔子放在病床柜上。
“什么?”贾玉轩也将手里的桔子和爷爷的放在一块。
“你和凤鸣。”爷爷郑重的说。
“怎么了?”眼前的场景他感觉似曾相识。突然想起昨晚的梦里出现过这样的片断。
“你如果真喜欢她呢,就不要在乎你妈妈的态度,她不给你举办定亲仪式,你就别要那个定亲仪式吧。”爷爷注视着孙子说。
“嗯。”贾玉轩点头。
“等凤鸣到了结婚年龄,不动声色的去登记结婚就行,反正你们棉厂就可以开证明。”爷爷压低了声音。
贾玉轩点头。因为他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爷爷又说:“爷爷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有一天,你会碰到另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儿。如果真出现那样的事情,你得答应爷爷,你一定要对得起风鸣,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她安排在市里工作,她可不能再回县城啦,现在天天跟你跑,全县都知道她是你的人,再回到县城会很惨的。”
“爷爷放心。”贾玉轩笑了起来。
他不明白爷爷怎么会有这种担心,难道他连自己养大的孙子都不了解,都不相信了吗。
“谢谢爷爷。”贾玉轩望着憔悴的爷爷,突然想起昨天回老宅拿材料时,爷爷默默的跟随自己出院门的担心表情,现在想起来还是心疼不已。
“谢我什么?”爷爷不解的问。
“谢谢你这次帮我,昨天下午曹主任给胡经理打那个电话太及时了,否则,拖到第二天恐怕会节外生枝的。”贾玉轩说。
“那不是爷爷帮的,是你妈帮的。说实话,爷爷当时是真想帮你,但却没帮上,你妈帮到爷爷前边了。”爷爷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爷爷又说:“我昨晚上提着石榴去曹主任家,曹主任告诉我的,说棉厂的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爷爷听了这心里一放松,就放松到医院里来了。”
“让爷爷担心了。”贾玉轩动情的说。
“能为家人担心是好事,就怕有一天,想担心,却不会担心了。”爷爷拍了拍贾玉轩的手,叹息一声说。
“妈妈昨天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贾玉轩问。
“我去县社找曹主任,曹主任不在,我就找妈说了这事,让她想办法帮帮你。”爷爷笑呵呵的说。
爷爷又笑呵呵的说:“当时你妈可没有说帮你,只说不让我操心,说让你磨练磨练。我那个气呀,就别提了。回到家,想着白天不好找曹主任,我就数着指头熬到傍晚去找曹主任,找到曹主任之后,他说四点多他一回到县社你妈就找他汇报这件事了。”
爷孙俩正欢谈,小姑回来了,手里提着刚出去买的日用必须品。
贾玉轩陪爷爷说了会儿话,见眼前的爷爷也无大碍,那边棉厂里已彻底稳妥,贾玉轩的身心都倍感轻松。他觉得,经历了这两天的高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不是事儿了。
但这一年的腊月,爷爷还是去世了。
腊月是年底,棉厂的事情比较多,当时贾玉轩有一个星期都没回老宅看爷爷。爸妈单位在年底当然也忙,再就是,爸妈下班之后,都回县社家属区的那个新家了。老宅里只有爷爷一个孤寡老人。
还是弟弟贾玉栋放寒假回来,去老宅拿东西,见院门反栓着,他在外边喊爷爷,无论如何呼唤,爷爷都没出来开门,于是,他便从邻居家搬了梯子进去,又发现屋门也是反栓,无论如何叫,爷爷也是都不答应,邻居又说好几天没听见爷爷的动静了。
堂屋门是老式门,可以从外边端开,然后发现爷爷早死在了被窝里。也不知道是哪天死的,也不知道死了几天,但可以肯定的是,爷爷是在睡梦中死的,因为他表情很安祥,还面带笑意,大概当时走的时候,他的梦中正发生着美好的事情吧。
只是让贾玉轩无法释怀的是,爷爷子孙满堂,死的时候,跟前竟没有一个亲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未了的心愿。
爷爷出殡之后,贾玉轩一直都走不出爷爷的死,始终都在为这件事情痛苦纠结,他不能想到爷爷的死,一想到爷爷的死就心疼的要命,都无法正常主持厂里的工作了,好在丁主任特别能干。
贾玉轩准备过了春节去看医生。但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爷爷了,和生前一样,爷爷笑着嗔怪他:“你傻呀轩儿?爷爷是在睡梦中走的,即便全家人围在跟前,爷爷照样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谁也挡不住的事情,你纠结个啥,以后不用再哭了……”
梦醒之后,贾玉轩的心病不治而愈,再也不纠结爷爷死时跟前没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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