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他在故意造势为两人的子嗣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
毕竟私生子这玩意在贵族圈子里可是没有继承权的,了不起也就是被培养成仆人、侍从、车夫或管家。
很多贵族父母甚至完全不管私生子的死活,任由其自生自灭连过问一句都懒得过问。
为了满足本地贵族对“异邦亲王”的好奇,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特地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把周围所有的邻居都给邀请过来。
而左思的表现也没有令他失望,很快便凭借气质、风度、谈吐、魅力征服了整个贵族圈。
因为凡是亲眼见过这位“亲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叹,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与对方相比,自己这些本地贵族实在是太浅薄、太不上档次了。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衣食住行,又或者对于艺术、文学、哲学的造诣,都无一例外遭到全方位立体式的碾压。
尤其是那种强烈的上位者气质,还有平日里无意中展现出来的习惯,都足以证明这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让别人服从自己的统治者。
所以无论最开始抱着怎样的心思,他们现在的感觉都只有羡慕和嫉妒。
因为罗尔德家族通过这次联姻不仅成功解决了继承权的隐患,同时还获得了一位新的家族成员,简直就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
不过压根没人察觉到在皆大欢喜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主人,您真的要娶玛娜小姐为妻吗?你们俩加在一起的聊天时间甚至都不超过五个小时。”
贴身女仆帕丽斯看着站在窗户前向外张望的左思,整个人明显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感到震惊、不解和错愕。
她完全无法想象才第一次见面从未有过深入了解的两人,居然可以仅凭几句话就决定同自己走完一生的伴侣。
尤其是左思,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爱慕、高兴和喜悦。
就好像根本不是要与另外一名贵族小姐结婚,而是决定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左思微微点了点头:“啊,没错。这就是贵族的联姻,你很不适应且根本无法理解,对吗?”
帕丽斯苦笑着回答道:“我是无法理解。因为在我看来,婚姻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必须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看,这就是平民与贵族之间最大的不同。
对于贵族来说,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个人的情感和意愿从来都不重要。
因为这是一种义务,是每一个贵族都必须承担的责任。
联姻的目的是为了给家族寻找盟友、获取利益。
至于婚后的感情,合得来自然最好。
如果合不来就在剩下继承人之后各玩各的。
男人可以找情妇,女人可以找情夫。
不然你认为那么多情诗、宫廷中贵妇与骑士的爱情故事是怎么来的?”
左思快没有任何掩饰,大大方方拆穿了贵族身上的光环,以及联姻背后所隐藏的真相。
婚姻,对于真正有钱有势的人而言从来都跟爱情没有半点关系。
而是利益与利益的交换、结合,是为了保证自己、后代、乃至整个家族所拥有的财富、权力不会外流。
甚至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所以什么穷小子迎娶白富美的成为人生赢家,亦或是普通女孩被霸道总裁看中嫁入豪门的现代版灰姑娘戏码……
虽然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发生的概率甚至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就算偶尔有极个别拎不清轻重的少爷或小姐愿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只要其背后的家庭切断一切经济来源和人脉,从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们便会很快屈服。
因为生活品质这种东西永远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住惯了大别墅的人根本不可能像底层打工人那样长年挤在十几平米的群租房里,跟好几个人共同使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每个月为了柴米油盐的花费斤斤计较。
或许短时间还能忍受,但时间一长必然会彻底爆发出来。
所以身份与地位不对等的爱情和婚姻通常都没办法长久维持,当那份激情褪去剩下的只有矛盾跟怨恨。
更何况贵族联姻的付出是相互的。
如果一方无法给予另外一方想要的东西,那么联姻的基础就不复存在。
尤其是在这片充斥着战乱、瘟疫、疾病、饥饿、杀戮的土地上,凡是能在残酷淘汰中延续下来的贵族往往都现实的可怕。
因为但凡蠢一点或感情用事的基本都死光了。
“所以您根本不喜欢玛娜小姐?”
帕丽斯目瞪口呆消化着这些自己以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炸裂信息。
左思轻笑着解释道:“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次联姻能够得到什么。
不管是作为贵族还是统治者,如果不能摒弃感情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去衡量利益得失,那就是不合格的。
因为这种弱点会被其他贵族察觉到然后加以利用。
他会为自己的领地和臣民带来可怕的战争与灾难。”
“原来如此。”帕丽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您能从这次联姻中具体得到什么呢?”
“很简单,罗尔德家族的继承权。
或者说的直白点就是等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死后通过玛娜间接控制这个家族。
这就好像某些国家老国王死了,但又没有儿子或者兄弟,只能让女性继承王位。
而她的丈夫如果足够聪明就可以借此机会获得巨大的权力,甚至是将女王架空成为国家实质上的掌控者。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选择让女性继承王位。
因为光是她的婚姻就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和麻烦。
最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如果我拒绝,你猜猜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会作何反应?”
左思饶有兴致教导着这位才跟随自己没多久的贴身女仆。
因为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年轻的姑娘在某些方面拥有巨大的潜力可挖。
而且也许是在酒馆工作接触人和信息比较多的关系,远比普通平民聪明的多、也机灵得多。
“您的意思是,如果拒绝的话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会痛下杀手?”
帕丽斯顿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对于贵族的冷酷与残忍她可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尤其是两个贵族领主爆发矛盾和冲突的时候,通常情况下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掠夺、屠杀和焚毁对方靠近边境的村庄。
而另外一位贵族领主得知自己的村庄被一把火烧光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去拯救那些幸存者,而是带上军队去烧对方的村子作为报复。
最后结果极有可能是两边相互烧几个村子、打几场之后气消了握手言和。
至于那些遭到屠杀和掠夺的村民不过是贵族泄愤的牺牲品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传闻说之前有许多失踪的年轻女孩,甚至是幼童被送进贵族的庄园、城堡中再也没能走出来。
左思一脸玩味的点了下头:“没错。
事实上在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眼中,我始终处在他的控制之下。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结束我的生命。
更何况他所隐藏的秘密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期待摊牌那一天的到来,以及他展现出自己真面目的时刻。
相信那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有趣且精彩。”
“您把如此危险的事情当做一场游戏?”
帕丽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显然从未想过在自己这位博学多才、温文尔雅、永远保持礼貌和优雅的主人内心之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如此疯狂的灵魂。
“为什么不呢?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够可悲的了,到处都充斥着黑暗、痛苦、绝望和莫名其妙的因果跟宿命,要是不找点刺激和乐子岂不是很无聊?”
说罢,左思隔着窗户朝上下的城镇和村庄望去。
在他看来,这片领地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同时也是融入深渊之神所编织因果关系大网的钥匙。
尽管以这个世界灵魂与意念之海的规模,那个深渊之神所拥有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战锤宇宙的亚空间混沌邪神相提并论,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什么研究的价值。
刚好相反,它诞生的原因和存在形态完全就是最高等级的概念神、哲学神,而且是由凡人超越个体共同意识所催生出来的阴暗面。
这也就意味着它是人性中邪恶跟欲望的具象化,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魔鬼。
而左思要做的就是触碰它、理解它、取代它、成为它……
当把这位深渊之神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左思就能完成蜕变真正意义上借助旅法师火花的力量成为整个多元宇宙邪恶的象征。
除此之外,他还将获得编织命运的能力。
届时像抓住小安妮收拾一顿这种小事会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事实上从抵达这个世界之后,左思就一直在尝试着融入。
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当自己与周围人发生互动,甚至是做出一些可能会对所谓“关键历史进程”造成影响的事情,那张环绕在整个世界的因果律与命运之网的震动。
很显然,深渊之神感受到了左思内心之中巨大且恐怖的邪恶,正在尝试着把他也纳入自己的控制。
因为深渊之神是概念神、哲学神。
这也就意味着它虽然拥有自我意识,但却必须屈从于与生俱来的天性,对那些内心之中拥有强烈渴望、野心的邪恶之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或者说深渊之神本质上就是一个无情的愿望实现机器。
任何人只要有足够强烈的愿望都可以通过贝黑莱特这种东西向其许愿,但代价是必须献祭掉自己的人性逐渐变成深渊之神意志的延伸。
一个人所能献祭的人性越多就越接近深渊之神。
这也是使徒与神之手最大的区别。
左思不太确定这位深渊之神是否像战锤宇宙的四小贩一样想要打通两个世界的壁垒。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和控制会变得越来越强。
从第一位神之手诞生到格里菲斯升魔成为第五位神之手,所有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也许发展到最后所有人类都会被吞噬掉变成一个整体。
深渊之神则像虫巢意志那样控制着每个人,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它精神、思想和意志的延伸。
人类将不再有所谓的自由意志,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自然也就不会再产生痛苦、孤独、愤怒等负面情绪,只需要把一切交给神就可以了。
尽管这种未来听起来非常恐怖、吓人,但却是绝大部分人潜意识中的渴望。
所以深渊之神所做的一切可以总结为是在实现人类的愿望。
不得不说,这真的非常讽刺且充斥着黑色幽默。
“您打算取代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成为这片领地的主人?”
帕丽斯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左思转过身径直走到女仆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对方那张经过魔法药膏保养后变得精致细腻的脸庞,注视着如同宝石一样翠绿的眼睛,随后弯下腰贴在耳边低语道:“这片领地的主人?
不,我要的是这个国家乃至整片大陆。
区区一块领地可没办法满足我的胃口。
而你从现在开始要拼尽全力的去学习我教授给你的知识。
因为想要跟上我的脚步可不是仅仅只要做点端茶递水的工作就足够了。
我对你有更高的期待。
所以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小城镇酒馆女招待出身的帕丽斯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脸上更是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尤其是左思说话时从嘴里哈出的热气,还有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以及那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的巨大野心……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名年轻的姑娘来说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明知道非常危险!
哪怕自己会像飞蛾扑向火焰一样被焚烧殆尽!
她也想要追随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代价是被欺骗、玩弄、最后遭到无情的抛弃。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帕丽斯才慢慢从那种兴奋、期待和渴望的强烈情绪中恢复过来,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回应道:“请放心,我发誓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您失望。”
“呵呵,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和反应,很可爱。”
说罢,左思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对方的额头上,然后顺着鼻子一直向下划过嘴唇、下巴、脖子、一直到胸口心脏的位置才停下来。
作为一名对人性有着深刻理解的心理大师,他显然非常清楚自己这位贴身女仆内心之中真正渴望什么。
确切地说,应该是大多数年轻女性内心之中渴望什么。
那就是与安逸生活截然相反的刺激!
这也是为何大多数女人在内心之中其实都更喜欢“坏男人”的原因。
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跟心理的成熟,她们会逐渐向现实妥协找个老实人嫁了安稳过日子,但骨子里那种对于危险和刺激的渴望却并未消失。
无数当了十几年贤妻良母人到中年时突然的婚内出轨,大概率就是这种渴望被长期压抑后的突然失控。
所以在两性关系中,男性越是老实、保守、本分、内向就越无法赢得女性的青睐。
除非从学生时代一起走过来的初恋,否则最后大概率要当接盘侠。
这就好像孔雀之类的动物,雄性必须要向雌性展现自己艳丽的羽毛才能赢得交配权。
而且女性永远是感性大于理性。
仅仅满足她们对于物质的享受是远远不够的,否则一旦那种感觉来了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
就在帕丽斯的目光开始拉丝、整个人的理智徘徊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让她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冷却下来,赶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紧跟着退两步拉开两三米的距离。
仅仅三五秒钟之后,一身白色长裙的玛娜便出现在房间的门口,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问:“如何,这件裙子我穿起来好看吗?”
“当然!你在我的眼中永远是最美的,不管穿什么都是那么的漂亮。”
像这种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能赢得对方好感的赞美,左思向来是从不吝啬。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名十六岁的贵族少女,属于那种最容易沉浸在甜言蜜语中无法自拔的年纪。
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亲人、亲眼目睹整个家族最恐怖黑暗的一面。
“谢谢。”
玛娜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帕丽斯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羡慕、嫉妒。
后者显然非常清楚,以自己的出身是永远也不可能像对方一样正大光明的站到左思身边。
这跟相貌、能力和身材没有半点关系,就是单纯的没有贵族血统。
换而言之这是个考验投胎技术的活。
很可惜,女仆小姐在这方面显然不够幸运,所以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
不过让她感到欣慰的是,相比起这位贵族大小姐,左思显然更加信任自己,甚至主动分享了许多秘密。
那种带着点暧昧且被需要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产生强烈的满足。
“你从楼下跑上来就是为了向我展示这件新裙子?”
左思显然注意到了房间内两名年轻女性的反应,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玩味的笑容。
在点燃火花成为旅法师之前,他曾经听人说脚踏两条船乃至多条船的渣男本质上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
但在切身感受过之后他发现这句话其实是错的。
除了受到原始繁衍和延续自身基因本能的驱使之外,这类人真正享受的其实是操控、欺骗、玩弄女性所带来的满足,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支配欲跟权力欲。
“不,是叔叔让我来通知你,他想要私下里跟你谈谈关于家族的未来。”
从这位贵族小姐的语气和态度不难看出,没有太多心机的她已经完全把左思视作了将要与自己共同度过一生的人。
毕竟相比起嫁给那些又老又丑,亦或是贪婪好色有着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特殊嗜好的变态,左思的表现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如同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再加上惊人的魅力属性加持,只要稍微有所暗示玛娜就会主动献上自己。
“哦?现在吗?”
左思摸着下巴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是察觉到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应该是想要跟自己摊牌了。
因为这几天对方就一直在不停的试探,而且故意借着帮忙保管的名义收走了魔法巨剑和铠甲。
玛娜赶忙点了点头:“是的。
而且我有点担心母亲。
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多天了,就连吃饭都是由仆人送到房间去的。
叔叔说她可能是因为看到我要出嫁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所以略微有些伤感。
也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活得非常痛苦,从来没有露出过真正的笑容。
另外,整个城堡从上到下似乎都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放松点,别忘了还有我呢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左思捧起贵族少女的脸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玛娜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样先是身体绷紧、僵硬,随后迅速软化下来,脑袋轻轻靠在宽阔的肩膀上,内心之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至于一旁的女仆小姐则嫉妒的都快要发狂了,两只手死死钻成拳头恨不能立刻将其推开取而代之。
但是很可惜,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这是左思计划的一部分,同时也是那庞大野心的起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不过恶趣味的左思显然觉得这还不够,在安抚好怀中少女的情绪后直接将其推到给帕丽斯:“玛娜就交给你了。记得照顾好她,在我回来之前最好不要乱跑。”
“明白!”
女仆小姐强忍着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作为回应。
“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呦。”
左思似笑非笑的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压根没有理会身后两个女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毕竟当渣男最重要的一条准则就是永远不内耗,而是要让身边的女性内耗、为了讨自己欢心而不断争宠。
就如同捞女PUA男人总是会展示自己有多么受欢迎,然后让追求者、备胎和舔狗们相互竞争给自己送钱、送礼物。
穿过狭长的走廊和楼梯,左思在一名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城堡地下一层。
这里原本是用来关押罪犯、折磨和拷问俘虏的地方,因此地面和墙壁上可以看到大量干涸凝固的黑色血迹。
各种五花八门的刑具也是一应俱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可怕事情。
不过眼下牢房里却空空如也,只有脏兮兮的老鼠、蟑螂偶尔会从黑暗的角落爬出来,然后又迅速消失在隐秘的角落。
“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站在其中一处铁栅栏外面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问了一句。
“你是指这座地牢,还是指那些刑具?”
刚刚顺着楼梯走下来的左思十分随意的反问。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意味深长的解释道:“全部。
要知道我的父亲曾经是远近闻名的残暴领主。
他非常喜欢折磨和虐待胆敢忤逆自己的人并以此为乐。
你所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是在他统治时期建造起来的。
小的时候我和哥哥都曾经被强迫观看对那些囚犯上刑的残忍画面,并且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也因为如此,等父亲死后哥哥才立志要当一个仁慈善良的领主。
他不仅释放了所有的囚犯,而且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同时废除父亲统治时发布的严酷法令。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我的哥哥都是一个好人,一个罕见拥有高尚道德和良心的贵族领主。
但这个世界似乎对好人总有一种莫名的恶意。
他所做的这一切非但没有收获感激,反而被所有人当成了软弱的象征。
不仅周边的其他贵族领主开始虎视眈眈想要吞并和占领这片土地,就连领地内的那些平民也开始不在敬畏服从领主的命令。
甚至有些地方出现暴力抗拒缴纳赋税。
如何,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一个仁慈的领主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反倒是残暴的领主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最终在内忧外患之下,一位强大的邻居集结了数千军队向我们发起进攻。
兄长在那场战争中一败涂地,甚至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不是我站出来力挽狂澜击退敌人,现在整个家族都将不复存在。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逐渐从讨厌父亲变成理解他,甚至是成为他。
因为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想要不成为被别人吃掉的猎物,就必须要亮出獠牙和利爪证明自己是猛兽。
就算不是猛兽也要伪装成猛兽。
不然的话那些真正的猛兽就会扑上来杀死你、吃掉你。”
听到这番话,左思立马笑着摇了摇头回应道:“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也是秩序崩塌后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我认为这根善良或残暴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取决于对法律和秩序的信心。
如果国王能对每一个擅自挑起战争的贵族进行严厉惩罚,剥夺他们的爵位和领地将其贬为平民,我相信没有人敢轻易冒险。
但不幸的是这片大路上没有几个君主能做到这一点。
而长久的战争又加剧了混乱跟无序,让人们更倾向于通过最简单、最直接的暴力来衡量强弱。
您的父亲通过残暴统治来展示暴力让领地的民众保持敬畏,同时威慑周围的其他贵族领主。
但您的兄长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所处的恶劣环境。
他的失败的原因并非仁慈,而是愚蠢和无能。”
“愚蠢和无能?
哈哈哈哈!
你总结的很好!
我的哥哥的确是个既愚蠢又无能的领主。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成为家族的继承人,而是当他的好人。
我很高兴你能在这一点上跟我达成一致。
毕竟仁慈善良的家伙可无法在这个残酷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来。”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发出开心的大笑,同时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欣赏。
毫无疑问,左思的这番发言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尤其是对死去兄长的评价,正是他一直想要说但又不太方便说出口的。
“你特地把我叫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谈论这些吧?”
左思从桌子上拿起一把专门用来拔牙的钳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放松,丝毫没有被地牢里阴森恐怖的气氛影响到。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摇了摇头:“不,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你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的礼貌、有教养、风度翩翩,好像永远也不会被激怒,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但现在我可以确定,你骨子里跟我十分相似,都是那种利益至上的实用主义者。
现在,是时候向你展现这个家族的真面目了。
希望你看见之后不要被吓到才好。”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身上的衣服在短短几秒钟之后就彻底撕裂,皮肤表面也长出大量的浓密毛发,脑袋更是变成了如同狮子一样,眼睛的竖瞳更是在昏暗的环境下释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但与真正的狮子不同,他的身体保持着站立姿态,下半身更是有数条长满吸盘的出手,末端依稀能看到一根根半透明的管子。
毫无疑问,任何普通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怕不是当场会被吓得晕死过去。
可早已知晓真相的左思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反倒是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上下打量。
“你似乎并不吃惊?或者说你见过其他跟我一样的使徒?”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
因为这事他第一次在变身后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恐惧和战栗的反应。
那种淡然与平静反倒是让他隐约感觉到不安。
“不,我以前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生物。”
左思非常干脆的给出了否定回答。
“那你为何还能保持冷静?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吃了你吗?”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猛然间俯下身体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可喜的是他这种恐吓显然没有什么卵用。
左思更是直截了当的回答:“如果你要杀了我或吃了我,压根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搞那么盛大的订婚仪式。而且就算要杀也得等到玛娜怀孕之后生下健康的子嗣。”
“不错!
我现在对你感到越来越满意了。
在这片大路上能在见到使徒还保持冷静、理智的人可不多,大部分都会瞬间精神崩溃转身逃走。
真不愧是来自异邦接受过皇室教育的亲王。”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欣赏。
“感谢夸奖。
我可不觉得这种时候逃跑有什么意义。
既然你已经亮出了真正的身份,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顺便告诉我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左思明显想要继续探究对方隐藏在怪物外表下的内心。
因为几乎所有成为使徒的人都大概率会有一个充斥着悲伤、痛苦和绝望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中人性的挣扎,以及最后被邪恶与黑暗所吞噬的结局,都会让他体会到极致的愉悦。
“如果你真想要知道,那就跟我来吧。”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迅速从使徒形态恢复到了人类形态,就这样赤裸着身体转动墙上的一个火把。
轰隆隆隆!
伴随着震动和响声,地牢的墙壁上开启了一条螺旋向上的楼梯。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顺着楼梯往上爬,直至穿过书架进入到位于高塔内的房间。
刚一跨过门槛,左思就看到了无比炸裂的画面。
只见玛娜的母亲——娜贝拉尔,此刻正挺着如同怀胎十月的大肚子浑身赤裸被镣铐固定在床上,周围则摆满了十几个婴儿床,里边全是与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使徒形态十分接近的狮子怪物。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的下半身没有蠕动的触手。
而且所有婴儿的性别无一例外都是男性。
其中最大的身高和体重已经有接近一岁的左右。
正当左思的目光被这些半使徒吸引时,被绑在床上的娜贝拉尔夫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随后整个人剧烈挣扎,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屋内两名看上去年纪不小、骑士打扮的男人立刻上前强行分开她的双腿。
仅仅不到三十秒,一个强壮的小怪物就从母体中爬了出来。
负责接生的几个人迅速拿起剪刀以最快速度剪短脐带,然后给刚出生的婴儿洗澡并放进其中一个空着的婴儿床。
“不!你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不行了!让我死!让我死!”
娜贝拉尔夫人在看到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后整个人都崩溃了,用无比虚弱的声音发出呐喊。
很显然,房间里所有的半使徒都是由她孕育出来的。
“所以这就是娜贝拉尔夫人最近一直闭门谢客的原因?”
左思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问。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咧开露出残忍的笑容:“啊,是的,这还要多亏你提供的那瓶神药让她重新生育能力。”
“为什么一定是她?难道其他的女性不可以吗?”左思继续追问道。
“很遗憾,不行。
因为我已经用上百个女人做过实验了,她们无一例外都会在腹中形成畸形的死胎,最终一尸两命。
可能只有家族中的女性成员才能为我孕育后代。
玛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我不能冒险。
如果把她也变成母体,那么罗尔德家族就会彻底断绝血脉。
毕竟我所有的这些后代衰老死亡的都非常快。
只需要几年的功夫,他们就会从婴儿变成老人,而且没有任何繁衍后代的能力。
我想这可能就是成为使徒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看向自己兄长遗孀时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怜悯,甚至根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待一件工具。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与玛娜生育更多的后代来不断扩张家族血脉的规模,以便让你可以获得更多、更优质的母体?”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左思的眼睛里闪过冰冷锐利的寒光。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不加思索的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总之越多越好。
等他们长大后再结婚生子就能将家族成员的数量成倍增长。
届时我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母体,再通过他们来创造一支无可匹敌的使徒军团横扫整个大陆,建立起不朽的千年帝国。
我希望你从今天晚上开始就和玛娜睡在一张床上。”
“呵呵呵呵!这么说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一个生育工具?”
左思发出一阵也不知道算是自嘲还是嘲弄对方不自量力的笑声。
“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盟友?
家族成员?
不,不,不,我可不需要这些东西。
因为由子嗣组成的军队足以撕碎一切胆敢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敌人。
当然,作为对你贡献的奖赏,我可以承诺在未来的帝国内给你留一块富庶的封地,甚至是允许你担任我的副手。
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是否愿意配合。
现在请做出选择吧!”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再次变身成为使徒,居高临下俯视着左思。
他敢在这种时候摊牌,显然是吃定了对方根本不敢拒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