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意捂着嘴巴,瞪大了满含泪水的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奚爷爷的内心中,居然还有如此重的创伤。
这般看来,奚老寄情于花的原因,或许找到了,他应该是不愿想起那一夜的场景吧。
“师父、师父,偶饿了···”
小狼在奚老耳边,高声呼唤着,终于将正在发呆的师父唤醒。
“哦啊,小狼啊,你刚才说什么?”
“偶饿了,偶们去吃东西吧,这个东西太难吃了···”
此时,小狼手中捏着一朵花,小嘴咂吧两下,咀嚼着刚咬下的花瓣,苦的他紧紧皱起小脸。
“哎呦,老夫的花啊!”
奚老立马冲到花盆旁,心疼地抚着只剩叶子的枝干,叫骂道:“臭小子,不好吃···还吃这么多?”
“哎呀,偶们快去吃饭吧···”
说着,小狼拉着奚老的手,一步步向着花园外走去。
八年未出花园的他,此刻被小狼牵着,恍如隔世,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任由徒儿拉着。
“师父啊,您为什么这么喜欢花啊?”
“唔,你就当为师是在赎罪吧···”
别院众人从未见过奚老走出过花园,如今得见,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
“开饭喽!”
水云楼中,随着一声吆喝,一道道精美的糕点,便被端上了桌子,有云团虾饺,有翡翠烧麦,还有含苞待放的莲花酥···
沈星流还想伸爪子去抓,结果被唐萱萱一巴掌打落。
顿时,引来一阵笑声。
看着有些委屈的沈星流,唐萱萱白了他一眼,用筷子夹起一块虾饺喂入他的嘴里。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重了?还是淡了?”陈李氏心里有点没底地问道。
“唔唔,好吃好吃!”
沈星流不由地竖起大拇指,此味道比起食为天的虾饺来,还要更胜一筹啊。
“那就好,那就好,”陈李氏的心情大好,眼睛好似弯月一般,“你们先吃着,妾身在厨房还有几样菜呢···”
临离开前,水莫氏轻声笑语两句,“陈夫人,您可快些来,我怕一会儿就没了。”
此刻,楼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走下来一男一女。
女子被男人扶着,不然以那娇弱的身躯,恐怕一阵风儿吹过,都会被吹走吧。
楼内,沈星流正在吃着各式糕点,当然他最喜欢的,还要属虾饺。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去,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随即面露喜色,刚刚起身,正要去迎来两人。
只听得“扑通”一声,两人跪倒在地。
“这、这是做什么?”
女子如泣如诉地道:“奴家柳絮儿拜见主公。”
阮小五身为沈星流的家臣,而他的人,自然也是沈家的人。
沈星流愣了愣神,连连应道:“好好好,快快请起,以后不许在跪了,小心伤到膝盖···”
而后对着小五子使了个眼色,暗道:还不快快扶她起来。
只见,阮小五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还在卖乖讨好地笑着将柳絮儿扶起。
唐萱萱快步上前接过柳絮儿,白了两人一眼,“来来来,我们刚好在吃饭,絮儿姐姐一起来吃吧。”
“啊,这,不太好吧···”
柳絮儿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现在依旧头晕晕的,身为下人怎可与主人家同席啊。
早先阮小五便将沈星流的身份,十分隐晦地和她说了一下,毕竟未得沈星流的许可,他也不能多说,只说其为大柱国的义侄,但依旧让柳絮儿大吃一惊。
还说主公最看不得尊卑有别,另外还有唐萱萱对他们可好了,给他妹妹做衣服,平日里有个头疼什么的,都是她给大家伙治的。
一开始她还不信,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人家?
肯定是拿话哄她的···
可如今看来,只比言语中的还要好上百倍。
她面前的小碗,都快盛不下了。
无论是水家母女,还是唐萱萱对她都是极好的,丝毫都不在意她的身份。
随后想起自己的遭遇,泪水在眼眶中逐渐积聚,而后她只能偷偷地抹了一把。
这一幕刚好被走来的小蕊看见,她急忙跑来,关心道:
“姐姐,你好漂亮啊,你是怎么了,是不是糕点不好吃?”
柳絮儿赶忙要摇手道:“不不不,糕点很好吃,只是姐姐想起了些往事···”
一旁的沈星流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用手肘顶了顶坐在身边的阮小五,小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唉···”
阮小五放下筷子,看了看柳絮儿,“还是让她说给主公与大家听吧。”
缓过一阵后,兴许是心中好受些了,柳絮儿渐渐平复心情,轻声向众人赔礼道:“奴家方才有些失态,还请勿怪。”
“絮儿姐定是心中难受,才会这样的,”
唐萱萱拉着柳絮儿的手,让其坐下,“你若有心事,都可告诉我们哦,我们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柳絮儿轻蹙眉头,眼眶微红,带着哭腔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在前朝时,曾是边境的守城将军···”
“嘶···咳咳咳···”
众人深吸一口气,守城将军的女儿,怎会流落烟花之地?
“那是十九年前,我被发卖时才五六岁,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当抄家时,前朝皇帝下旨说,我父在澄州守城不利,延误战机,继而被骗打开城门,致使城破身死···”
唐萱萱气得小手紧捏,“哼!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澄州?你又姓柳?你父莫不是柳二才?”
一听到守城将军时,沈星流就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此刻结合城名、职位以及姓氏,终于说出一个名字。
“主公,您是如何知道的?”
众人齐齐看向沈星流,没想到还真被他说对了。
柳二才本是沈晟一手带出来的老兵,更是来自于林字营的校尉,此人智计百出,行军布阵果断无比。
这样的人又怎会守城不利,延误战机呢?
当年应该还有隐情,是该好好查查了!
若说柳二才失守对谁最不利,首当其冲便是沈晟,因为是他将柳二才派往此城作为守将的。
“我手上有一本名册,记录着一些将士的职位及名字···只不过现在被人拿走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名册何用,可那东西本就该属于他们,而且有二叔、三叔在,自然可以管住这群虎狼之师。
“主公怎会有此名册,莫非···”柳絮儿也是个聪明人,皱着眉头,猜测道。
阮小五得到沈星流的示意,轻叹一口气,道:“是的,主公就是前骠骑大将军沈晟之子。”
“主公···少将军还请为我父平反啊!”柳絮儿立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躬身说道。
这些年她的身世,除了阮小五之外,从未与人谈及,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要好好把握。
更何况这根稻草,粗如巨树。
“好说,好说,你快快坐下···”
沈星流没想到前任皇帝还做下这么多的准备,就为了“名正言顺”杀害他的父亲。
似是怕他反悔,柳絮儿赶忙回到椅子上,正襟危坐。
沈星流郑重地向柳絮儿保证道:
“我现在虽无职无权,但我迟早会统率那支部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寻回当年被陷害将领的孤儿寡妻,已慰亡魂。”
对此,众人坚信不已。
饭后闲来无事,水云楼这几日也无生意,几人便在楼中闲逛。
正好水莫氏也想将楼中的装潢翻新一遍,刚好拉着他们帮忙参谋。
......
时近黄昏。
三辆马车缓缓返回水月别院,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柳絮儿。
今日她的卖身契已被送来,此后絮儿不仅是自由身,还找到了如意郎君,可把昔日的姐妹们羡慕坏了,纷纷送上祝福。
但一想到她不能再住在红芸楼,以后更是天各一方,姐妹们便又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水莫氏命令家丁在别院内腾出一间干净的房屋供她居住,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柳絮儿的房间,距离阮小五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
二人还未成亲,自然不能同房,对于成亲一事,还需阮小五送信告知母亲方可。
“小狼呢,他怎么没来?”
沈星流拍了拍手中打包好的点心,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平日里这小子,早该闻着香味就过来了吧。
“呃,沈公子,还是您自己去看看吧···”
家丁脸皮抽动了两下,拱手回道:“小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哦呵呵,有点意思!”
沈星流将包裹递给家丁,让他热一下,便向花园走去。
“三千五百八十八···”
随着越走越近,沈星流运起耳力听去,一连串的数字进入耳中。
小狼正赤裸着上身,手中托着一块巨石,奚老正侧躺在巨石小憩,这巨石就是假山的一角。
“三千五百九十九···”
小狼托着巨石,身子落间,不停地做着深蹲。
难不成那些铁块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吗?
沈星流如此想道,瞳孔一缩,旋即看向小狼的腕间,后者竟然将四十根铁块全带上了。
这可是两千斤啊···
要知道他才出门不到一天的时间,小狼的力量就已暴涨至两千斤以上了?
那气血搬运之法,果真有奇效!
“三千六百下!”
“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围观的还有十几名家丁丫鬟,都在帮忙计着数,从一个时辰前就数到现在,但他们却不觉得口渴。
因为小狼每做一个深蹲,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震惊,包括水果儿与水平之。
便连后来的水莫氏等人,在询问情况后,都忍不住深深了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