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加三步,再说顺时针换个方向,再加三步……”
秦姝听着温池这话,心中也有些疑惑。
就问道:“可是……每个人的步子不一样大,到底该以谁的为准呢?”
温池笑了,“真巧,我此前正好问了父亲这个问题。”
秦姝追问道:“舅舅怎么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秦姝一怔,又是这句。
她抬眼看向了这块石头,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走七步加三步,换个方向再加三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秦姝也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圈,突然一道脚印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愣,下意识地去寻找温池师兄的方向,他是在自己前边走的,这脚印兴许是他留下的也说不定。
可是她一抬头,却发现温池师兄已经不在她的视野当中了。
她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印,对比过后才发现眼前的这道脚印似乎有些太明显了。
这里不会出现无缘无故的东西,这串脚印必定是对她的指引。
秦姝直接抬脚走过去查探,而随着她的靠近,那串脚印也有淡淡的金光亮起。
秦姝略一思索,便毫不犹疑地踩了上去。
才刚走了没两步,她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这片荒野之上。
四周的场景一转,便出现在了一个大殿当中。
跟一般的地宫不同,这里并没有那种阴暗潮湿的感觉,这里很明亮,灵气很是浓郁,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温池师兄果然已经进来了,就站在她不远处。
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温池转过头来,看到是秦姝来了,连忙往回走了两步。
“就是这里了!”温池的声音有几分兴奋。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听父亲说这里是上神陨落的地方。
只感受到此地浓郁的灵气,就知道上神跟寻常修士不一样。
秦姝在殿内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便直接推开门朝着外边走去。
门外正对着两条岔路口,温池一看,就愣住了。
却见秦姝直接抬脚朝着左边那条路走了过去,温池叫了她一声,“师妹,我走右边看看,看看哪条路才是对的。”
他说完,就准备朝着右边走去,却没想到秦姝直接开口叫住了他,“师兄,不必分开,我们一起走这边。”
温池一怔,回过头朝着秦姝看去,就听到秦姝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一定是走左边,不会有错。”
温池不知道秦姝是怎么确定的,但他却还是选择相信秦姝。
两人走了没多久,一朵花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花是紫色的,在跟四周灵气接壤的地方,空间有些轻微的扭曲。
温池见秦姝停下脚步,就问道:“师妹,是这里吗?”
虽然师妹也是第一次来,但是他还记得父亲的话,若是遇上什么不清楚的,听师妹的就对了。
秦姝点了点头,“应当是了。”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温池,说道:“师兄,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前看看。”
温池应了一声,就见秦姝已经抬脚走了前去。
人一走动,室内的空气也随之流动了起来,那朵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化作一团紫气漂浮在空中。
秦姝操控着自己的灵气想要前去碰触这团紫气,却发现那团看似轻微扭曲的空间,却恰好将她隔绝了开来。
面对这种空间屏障,在没有空间天赋的时候,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秦姝手腕一翻,紫霄白玉剑瞬间出现在她手中,而后毫不迟疑地挥出一剑。
她的动作迅速极了,温池都没看清楚她怎么出剑,她手的剑就又收了回来。
温池一愣,刚想说这样会不会对前辈不太尊重,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到秦姝已经伸出手去将那一团紫气全都吸收了。
温池:“?”
随着紫气被吸收,眼前的墙壁上又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秦姝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在手碰上门的一瞬间,还不忘回头说道:“师兄,跟上,别走丢了。”
说完,她自己便抬脚走了出去,温池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这道门,里边的布置倒真像是到了个睡觉的寝宫。
门正对着的是个丝绣屏风,绕过屏风,后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日照生烟图》。
视线往左移,便是一张千工拔步床,床的两侧挂着烟紫色的纱幔。
床前不远处摆了一个紫金镂空山海飞鸟香炉,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
她走进来片刻,却迟迟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秦姝回过头看去,竟然发现温池师兄没能进来?
再想退出去看看,却发现门关上了。
秦姝哪儿还有不懂的,看样子师兄没被允许进入这里。
她四处看了看的,整间屋子就那个香炉莫名地最让她有兴趣。
正巧在香炉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盒香料,秦姝隐约觉得自己应当将其点燃。
她略一迟疑,便将香料放进香炉当中,指尖一弹,一团火苗便落入香炉当中。
随手将香炉盖子盖上,鼻尖一缕幽香传来,秦姝的思绪也似乎随之飘得很远很远。
丝丝缕缕的紫烟偷偷自门缝溜走,紧接着天边的紫气就升了起来,有人将其吸收,有人对其参悟……
待到秦姝醒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那个千工拔步床上。
她愣了一瞬,而后利落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原来……天边的紫气也是这里的产物。
时至今日,她也逐渐明白了,怪不得余佩和小小虽然最终能够吸收紫气,但却依旧无法操控混乱之力。
原来症结在这里。
香炉的紫烟虽说沾染了一丝神性,但它必定不是真正的鸿蒙紫气啊。
小憩了片刻,这间屋子里再不能给她带来新的信息,秦姝又去推门,这一次门推开了。
她走出去似乎来到了后花园当中,周围长着仙草,却几乎没什么花。
秦姝顺着铺好的青石板路走了过去,便看到了一道影子站在前方的树下等她。
那人一身紫色长袍,头发长至脚踝,只是一个背影,就让秦姝停下了脚步。
她的眉头拧了起来,从前的她就是这样的装扮。
只是如今的她改穿黑袍了。
她不再往前走去,对方反而回过头来看向了她。
那是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眉心的祥云印记比她多了一道。
“你终于来了。”
秦姝没说话,她能感受到,这位只是一道虚影,并不是实体。
“你的记忆只恢复了八成,还差最后两成,就在我这里。”对方如是说道。
秦姝神色未变,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
“有时候知道的太早并不是什么好事,我才布置下这一切。”
秦姝也想过,若是她早就知道自己面临的一切,苦心修行多年最终面临的仍是世界的毁灭,她还会如此前那样努力吗?
她再次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了面前的自己,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我为何会死?”
她乃天地所生,鸿蒙紫气所化,并无实体,散是她,聚也是她,又怎么会死?
“这世间能杀死我的,只有我自己。这一切自然是我布置下去的,只有将一切全都忘记,彻底入世,才能凝三界之力,破而后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不掀了这天地,另起一片天?
秦姝又问道:“你留下的那几把钥匙,有何用?”
“你要炼制太阳,必须有阴阳两火,我布置下这一切,算无遗策,又怎会不提前布置?”
秦姝一愣,“那钥匙是用来开启天火的?”
对方没再说话,抬脚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这道虚影彻底从她身上穿过,她身上的肌肉紧绷,闭上眼睛。
她的耳边回荡着对方最后留下的两个字,“正是。”
接下来的话,都无需多言。
她的记忆彻底恢复,天火所在她自然知晓。
她转过身去,整个人便消散于天地之中。
此时的温池只觉一阵晃动,待四周平稳下来,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禁地之外。
秦姝就站在他身侧,一身紫色长袍,眉心的祥云似乎也变了。
“师妹,你……”
秦姝的神色十分严肃,“师兄,我要去趟九渊。”
温池脸色大变,“师妹,九渊不可去啊!”
九渊乃是传说中的神陨之地,自家天墓当中埋葬的据说是最后一位上神,但九渊却不知埋葬了多少上神。
秦姝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脸郑重地看着温池说道:“师兄,我跟他们不一样。”
温池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师妹当然跟那些上神不一样了,她兴许是得了这位上神的传承,但九渊连真正的上神都能陨落,她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师妹,这趟九渊是非去不可吗?”温池问道。
秦姝点头,“嗯,非去不可。”
温池沉默了一瞬,“我跟你一起去。虽然谢释渊他们都飞升了,但修仙界还有咱们师兄妹们在,你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们陪你!”
感动是真的感动,但秦姝也知道,他们才是真的不能去。
温池看着秦姝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自己说道:“也好,三日后咱们在我门前汇合。”
温池答应了下来,“我回去翻翻古籍,看看能否找到有关九渊的记载,若是能更了解九渊一些,咱们活着回来的机率也更大一些。”
秦姝点头,“师兄说得是,那就劳烦师兄了。”
然而,三日过去,到了约定出发的时候,温池却没能等来秦姝。
他推开秦姝的房门,屋子里也空无一人。
他脸色大变,心里哪有不知道的,师妹定是自己去了。
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他开启了护族大阵,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师妹她到底是怎么走?
他连忙就要追出去,可是还没出门,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九渊在何处。
人人只知九渊的传说,却无人知道九渊所在。
温池这三日是真的查阅了古籍,然而任何古籍提到九渊都只有四个字——无人生还。
给秦姝发去的讯息无人回应,温池实在着急,就又去问他师兄妹们。
成彦和司玄都一无所知,只有赤羽开口道:“根据我们族中的传承中提到的,九渊在八水环绕之地,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曾听说。”
成彦这时候又说了,“不然我们也去趟天机阁?”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其他几人的一致赞同,“走!”
“去!”
秦姝跟天机阁岁寒、陆离、陆锦几位真人关系不错,或许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温池一边往天机阁赶,一边给岁寒发讯息,告知了秦姝的去向,并向他询问,看他是否知道九渊所在。
岁寒最后一次替秦姝起卦,他取出一副上好的龟甲,并取了一滴眉心血。
然而他念头才刚起,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了面前的龟甲之上。
而这套龟甲也碎裂成无数块,根本无法再用。
岁寒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龟甲,苦笑一声,抬手掐了个清洁术将一切清理干净。
曾经她许给自己一份未来炼丹大师的友情,当时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但如今看来……他们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强大,自己所学的一切,在她身上都毫无用处。
他取出传讯玉简,给温池传讯,“九渊易找,秦姝难寻。你们寻过去,才是真的送死。”
温池却固执地道:“我为她的兄长,此时我就要在她最近的地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
岁寒到底还是答应了帮他们找九渊,但他却说要亲自带他们去。
而此时的秦姝已经站在了九渊边缘,八水环绕之地。
狂风吹得她的衣摆猎猎作响,秦姝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凝重极了。
若是谢释渊他们在的话,定然能认出眼前这大团大团的黑洞,跟上界出现的黑洞如出一辙。
怪不得那么多上神死在此处,这黑洞当中喷发而出的那股污浊的气息,一旦沾染便犹如跗骨之蛆,再挣脱不得。
天火这样的至阳之物竟然会藏在此处?若不是这个消息是她自己告诉自己的,她一定以为这里是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