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周身被黑雾包围,想要动弹,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能由着这黑雾裹着自己射出长戟卫的防御范围。
苏凌这才觉得周身甫一轻松,下一刻便极速的坠落到地上。
本来自己离着地面还有一些距离,他掉在地面,摔得生疼,直翻白眼。
却见黑雾收拢,牵晁的身形缓缓从黑雾之中浮现。
“摔死了没有,没有摔死,就站起来说话!”牵晁冷笑着看着还在翻白眼的苏凌。
苏凌一边揉着身体,一边呲牙咧嘴的站起来,有些不满的冲牵晁嚷道:“老牵头,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幸亏我皮糙肉厚,要不然被你一摔,非冒泡不可!”
牵晁冷笑道:“苏凌,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把你从危险境地救下来,你不谢我,反倒怨我了......”
苏凌这才朝他一呲牙笑道:“怎么。老牵头大发善心,竟然能救我?哎呦呦,这世界太疯狂,老鼠给猫当伴娘了诶......你这是浪子回头了?迷途知返想通了不成?”
他说着,朝着身后轻轻的摆了摆手。
正疾冲而来的林不浪和李七檀蓦然会意,极速的停下身形,眼神不错的看着他俩,全神戒备。
牵晁此时惊魂未定,方才一瞬间,他也以为自己要交待了,可是却未?曾想这牵晁谁都未打招呼,横插一杠,虽然是救了苏凌,自己也侥幸未死。
所以,他弄不清楚牵晁突然出手的目的,但他清楚这牵晁可也是宗师一份,虽然是尚品宗师,可是真要逼急了,捏死他还是容易的。
不信看看横绝无敌的赵风雨。
他只得下令身边的长戟卫再次聚拢在他身边,全力守护,不敢贸然进攻。
却见牵晁听了苏凌说话,淡淡一笑,带着些许不屑道:“苏凌啊,你想多了......”
“想多了?......”
其实苏凌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不可能天真到认为这牵晁真的就弃暗投明,痛改前非了。不过,他还是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不是救我?难道是我不能死在淳庸手上,必须得死在你牵晁的手上,你好提着我的脑袋,去找你那大将军将功折罪?”
“呵呵......”牵晁一阵冷笑道:“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不想让你死在这淳庸饭桶的手上......所以我才出手......”
“哦?”苏凌一扬眉,低头掂量了几下手中七星刀,再昂起头来已然面色渐冷道:“既如此......便是你要取我性命了.....苏某之命,也不是任谁取谁便能取的,如此,我便领教尚品宗师的高招!”
说着,刷的一横手中七星刀,全神戒备起来。
牵晁冷笑道:“怎么苏凌,如此焦躁,却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也不要如此做派,我若此时想取你的性命,我那黑芒幽雾,你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我说过,你猜对了一半,猜错的另一半就是,今日我既救了你了,便不想今日杀你!我牵晁如何也是尚品宗师,今日先救后杀,传扬出去,我这宗师的名声好说不好听啊.....”
苏凌闻言,品了品滋味,见牵晁说的郑重,暗忖他如果真的杀我,早就动手了,自己虽然嘴上不服,真就跟前吵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十个也够呛。
苏凌闻言这才应应付付的朝着牵晁唱了个喏道:“好,这次算我苏凌欠你的......”
牵晁冷笑一声道:“不用!你也不用觉得你欠我什么,我只说今日不杀你,没说以后不杀你!......以后见到你,我还是要取你性命的......”
苏凌闻言,一副不在乎的神色笑道:“行啊,我这贱命一条,你什么时候想取,什么时候来便是,我随时恭候!”
其实,牵晁不杀苏凌的原因,跟他嘴上说的话完全不同。此时此刻,明显的自己式微,淳庸阵营占有绝对的优势。他虽然是一介尚品宗师,但是他是江湖功夫入境,比起赵风雨的手段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更何况,赵风雨可是这人间武者最顶尖的境界——无上宗师境。
所以,赵风雨能冲出去,他自己可冲不出去,或者说没有确信的把握冲出这个包围。
牵晁身为魍魉司司主,以前行事,所有的环节都要细细考虑,未料胜先料败,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他绝不会冒险。
如今情势,他还要仗着苏凌等人正面抵抗,自己方能脱身,他若杀了苏凌,苏凌阵营那些人必定要群起而攻之,不仅如此,淳庸可也不打算放过他。
到时候各自为战,自己老哥一人,他无论如何也杀不出去。
若是他真的先杀了苏凌,自己也步苏凌后尘丢了性命,到最后这杀贼的功劳还会是淳庸的,自己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权衡利弊,他不能让苏凌死,也不能让淳庸好过,只有他两家斗的你死我活,他才可以轻松的离开此地。
想到这里,他见苏凌要与淳庸同归于尽。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于是他见所有人都在拼命厮杀,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这才从怀中掏出了十几枚仗之成名天下黑色飞蝗石。
其实,牵晁这一手的暗器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比他的黑芒鬼刀更有火候。闭着眼睛,仅凭风声和?气息流动便可指哪打哪,例无虚发。只是,他成名之后,觉得这暗器伤人毕竟胜之不武,所以几乎不怎么使用罢了。
这紧要关头,牵晁如果仅凭身法速度,估计人还未到,苏凌就会被戟矛穿个透心了,就算自己提前赶到,将苏凌推出去,那被戟矛穿身的便是自己。
于是,他将这十数枚飞蝗石夹在指缝之间,轻轻一甩,那十几枚飞蝗石呼啸着,朝着长戟卫打了过去。
刹那之间,快如星火,最外围的十几名长戟卫一击即中,纷纷栽落马下。
牵晁这才催动身形,将苏凌衣带抓住,又靠气息加持,推出了戟矛阵。
只是他心中所想,定然是不会跟苏凌说,这才随便的编了理由搪塞过去。
然而,他对苏凌的敌意,的的确确并未有什么改变。
苏凌心中多多少少的明白一些,他知道牵晁救他,自然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的原因,只是,眼下不是纠结这事情的时候。
苏凌耸了耸肩膀,表示明白,然后方淡淡问道:“既救了我,不知老牵头,你下一步有何打算,不如好人做到底,救人救到家,帮我们杀退那帮犊子,到时,我苏凌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如何啊?”
牵晁闻言,冷笑不止道:“苏凌,在我面前莫要耍什么心机,向把我挡枪使唤?做梦去吧!”
话音方落,但见牵晁周身蓦的再次腾起一股黑雾,须臾那黑雾腾空而起,朝着竹林之外极速的遁走了。
“山高水长,苏凌好好的保着你的头颅,等着牵某来取!”半空中传来牵晁冷冰冰的话音。
苏凌抬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黑雾,急道:“老牵头,你也忒不仗义,忒不讲究了,就这样半道把我们扔下,自己先开溜了,你回来,咱们先宰了淳庸,一切都有商量!再说,你现在可是沈济舟眼中钉,肉中刺,你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么?”
“哼......沈济舟,外宽内忌,不容我!当初我是瞎了眼了,此等卑鄙之徒,天人共弃!苏凌,权且寄下你的头颅,咱们还会再见的......”
】
牵晁的声音越发听不真切,想来早已远去。
苏凌没有办法,只得摇了摇头,一阵叹息。
这个当口,林不浪、李七檀等方飘身而至。
“公子(小师叔)......没事吧!”两人关切的问道。
苏凌摆摆手,苦笑一下道:“虽然命保住了,但一会儿还得丢......那尊佛走了,眼前淳庸这帮混蛋玩意儿,更难对付啊......”
“唉!方才一击不中,再无良机了!”苏凌长叹不止,十分懊恼。
林不浪低声道:“公子,赵将军已经去了些时辰了,他的马快说不定此时已经快返回来了,咱们咬咬牙,再抗一会儿!”
苏凌点了点头,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却说淳庸原先心中一紧,真就害怕牵晁反戈,全身心的帮着苏凌对付自己,那自己今日就真的难了。
可是他蓦地看见牵晁撇下了苏凌,自己走了,心中大喜。
今日虽然走脱了牵晁,但心腹大患却是不在了,总算也是一件好事情。
只要苏凌走不了,到时还是大功一件。
淳庸顿时来了精神,坐在马上,忽的声嘶力竭的大喊道:“苏凌,如今你们就剩这么点人,还不投降!再要顽抗,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性命不保了!”
苏凌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淳庸一眼,咬牙道:“老子来一趟渤海,牵晁的魍魉司被老子耍的团团转,暗影司的叛徒也被我一眼识破,郭珲和许光斗两个大怨种也被老子随意拿捏,岂会怕你这个大饭桶!投降?老子天生就不知道这两字怎么写的!”
“弟兄们,事到如今,战是死!不战亦死,大丈夫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杀啊!”
说着,当先举起手中七星刀,朝着淳庸的方向杀了过去。
身后?苏凌阵营,加上林不浪等高手,所所剩之人不过二百,但这些人皆知道今日有死无生,也都豁出去了。
见苏凌如此壮烈决绝,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皆各拉兵刃,不顾一切的跟随苏凌朝着淳庸的阵营冲了过去。
“执迷不悟!自己找死!长戟卫!都尉营,不惜一切,拿下他们!”淳庸长枪一甩,大吼下令。
“喏——!”长戟卫和都尉营应诺而动。
竹林之内,大混战再次开始。
这一场混战,又打了近半个时辰。
苏凌阵营的局势,已然十分严峻了。半个时辰,淳庸阵营都尉营几乎折损十之七八,长戟卫在苏凌阵营的人不顾一切的拼杀,甚至以命换命的搏杀之下,也有了些伤亡。
可是,苏凌阵营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减员,到如今时分,除了苏凌为首的几个高手仍在勉力支撑,揽海阁和黑蝮门已然凋零殆尽,十不存一。
苏凌犹如心沉大海,他明白,淳庸的长戟卫只用再冲阵一次,他们将会再无突围的可能,败亡便在此时。
既然如此,与其被这些混蛋抓住,受尽酷刑凌辱,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不如拼到最后一丝力气,自戕而死的痛快。
想到这里,苏凌蓦地大吼道:“生为人杰,死为鬼雄!当丈夫当战死沙场,绝不做敌之俘虏!兄弟们,咱们再杀他们几个,一同赴死!”
“死战!”
“死战!”
“不降!”
“不降!”
回应的声音虽弱,却坚定而又悲壮。
苏凌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他明白,生死一瞬,下一刻他将直面这个必死的结果。
“杀——!”
双方皆怒吼,最后的一次厮杀,终于到来!
便在此时,忽的一声冷喝响彻苍穹。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离山赵风雨回来了!”
声如洪钟,震彻天地。
再看远处竹林,绿叶茫茫之间,一匹追风白马,犹如一道白线,骤然划破这绿竹形成的绿色幕布,朝着苏凌他们疾冲而来。
那熟悉的白袍身影,虽然消失了只不过一阵而已,可是苏凌一眼看到,仿佛千斤重担,瞬间卸下。
是他!
苏凌心中一阵无法抑制的激动,眼眶一红,以刀搠地,喃喃道:“赵风雨......你终于回来了!”
白袍银枪,激荡苍穹,仿佛披着这世间所有的风雨沧桑,又仿佛是这世间最明艳而最纯粹的白。
载风归来。
其威赫赫,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