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场话就不要说了,元让啊,今夜唤你前来,只说实话,不讲虚的......”萧元彻摆了摆手,淡淡笑道。
夏元让一顿,方道:“既如此......臣弟有些不太明白......”他说到此处,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萧元彻淡淡一笑道:“元让是不是想问,为何我要演这一出诈伤不治的戏么?”
“是......臣弟实在不太明白,拿下沧水关,是我军迫在眉睫的事情,大兄如此一来,军心浮动不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机么?”夏元让并不否认道。
“呵呵......”萧元彻似有深意的一笑,
“有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取舍,若只取而不舍,或许失去的更多,若舍去一些无关紧要的,于大局更加有利的话,为何不去做呢......”说着,他看了一眼郭白衣道:“白衣啊,既然元让不明白,你就同他讲一讲罢!”郭白衣朝萧元彻拱了拱手,朝夏元让朗声道:“元让将军,主公此次所做所为,虽有些迫不得已,但也是必要的,主公此举,乃是一石四鸟之计也。”
“一石四鸟?臣弟有些不太明白,这四鸟指的是什么?”夏元让疑惑道。
郭白衣看了一眼夏元让道:“元让将军果真不知道?罢了,那白衣便说一说吧......主公被箭弩所伤,此事有目共睹,虽然我在诸位将军面前,曾三令五申,此事要绝对保密,但是元让将军真的觉得,此事能够密不透风,绝对传扬不出去么?”
“这......”夏元让缓缓低头,说不出话来。
“看来,元让将军也必然觉得,此事瞒不过天下人罢......必会走漏出去.......”郭白衣淡淡道。
“其实,主公与我,并未想过可以瞒住此事,所做的这一切,就是要将此事泄露出去,要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来,何人为敌,何人为友,何人忠,何人奸,何人坦坦荡荡,何人蝇营狗苟,不就一目了然了么?”郭白衣一字一顿道。
“嘶......”夏元让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庆幸,在这件事中,自己的所作所为幸亏够谨慎,否则也不会有今夜萧元彻召见他之事了,庆幸!
庆幸!
“所谓一石四鸟,这其中的第一只鸟,自然是军中诸将,哪一个是真心担忧主公的,哪一个又是趁乱想要谋取私利的,通过这件事,众生之相,无所遁形!主公在心中也会有一个更加确定的考量......”郭白衣伸出一只手指,不紧不慢道。
夏元让缓缓点了点头。
“元让啊,你是真心为我的......至于某些人嘛......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拙劣的表现罢!”萧元彻沉声道。
郭白衣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这其中的第二只鸟,自然在后方灞城......此事自然不可能不为灞城中的人所知,既然知道了,灞城中的人,当作何反应,我们正好可以翘首以待!”夏元让心中顿时惊惧起来,自己这位大兄,如今在自己的心中越发陌生起来,他这手段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自己的将领,他有心防备,倒也无可厚非,可是灞城那里的人......那里可是他萧元彻的亲生骨肉啊!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郭白衣将夏元让的反应看在眼中,并不戳破,遂道:“这其中的第三只鸟,乃是更南的京都龙台!自从我军远离京畿,大军征伐沈济舟以来,那京都中各方势力,隐隐异动,粉墨登场,好不热闹,一时间忠奸难辨......虽然多数是隔靴搔痒,对我们形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但是也不能总如此放任他们,是该打杀打杀他们的气焰了,要让他们明白,这世道在萧,不在任何人手中!不仅如此,天子就要做他该做的事情......如果他不会做天子,那就通过这件事,教一教到底该怎么做天子吧!”
“主公和祭酒谋局深远,元让佩服!”夏元让一躬扫地道。
“呵呵......要不然我萧元彻怎么能成为你们的主公呢?而且,任何人都不能也避无可取代!”萧元彻似淡淡的说道。
夏元让不禁又是心神一凛。郭白衣又道:“这其中的第四只鸟,便是眼前那沧水关中的蒋邺璩了......”郭白衣说着,看了看夏元让道:“元让将军,带兵多年,深谙此中之道,那倒不妨说一说,若你是那蒋邺璩,手中正拿了一份打入萧营多年的细作传来的情报,其上写的真切,萧元彻重伤,恐将不治,大局无人主持,不知将军该当如何啊?”夏元让思虑片刻,遂道:“若是我......定然暗中偷营劫寨,但鉴于此信真假难以一时不好完全确定,战机又稍纵即逝,我定会遣我手下最信得过的部将,带上精锐,趁夜色掩杀袭营,若是真的,以信礮为号,我亲率大军攻之,若是假的,只要我这个主将安然无恙,还可以图后来!”郭白衣赞赏的点点头道:“元让将军果真大将之才!蒋邺璩定然会如此!而我们正是要他袭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拿下沧水关,给那蒋邺璩最致命的一击!”
“莫非,祭酒已然有了好计策了么?”夏元让惊喜道。郭白衣看了一眼萧元彻,见他缓缓点了点点头,方道:“那是自然......白衣早有计策了......只是此计需要元让将军施以援手,方可尽全功啊!”夏元让闻言,神情一肃,朝萧元彻抱拳郑重道:“请主公吩咐!末将万死不辞!”萧元彻颔首点头,示意郭白衣继续说下去。
郭白衣这才道:“我这计策,才是我白日所说的三策中的上策......只是当时不便言明,将军既然已然知晓了这么多事,便附耳过来吧!”夏元让点了点头,将耳朵凑到郭白衣近前。
“我料那蒋邺璩,最早明晚,最迟后晚,必然遣将来袭,到时元让将军只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郭白衣与夏元让低低耳语一阵,夏元让做到心中有数,两人又来到萧元彻近前,三人又好好的将关键环节谋划再三,做到万无一失,三人这才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夏元让遂朗声道:“如此,便静候蒋邺璩遣将而来了!”他忽的又道:“只是,此次行动的人员,不可用军中士卒,便是我的部卒也不能用......其余各部亦不用也!”萧元彻点点头道:“元让考虑的很周到......我已然让白衣知会了伯宁,到时候伯宁将亲率三百名暗影司的成员,配合你们!”夏元让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主公,不是我信不过伯宁大人,伯宁大人和暗影司的兄弟,功夫高强,但所擅长的是奇术暗杀,江湖搏杀,这样的行动,与真正的军队还是有不小差别的......”萧元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元让说的对......那你得意思是......”夏元让拱手道:“伯宁可往,暗影司的三百弟兄亦可往,但必须有一个核心大将,此人的计谋、才干、功夫还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必须是上乘之选,只有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计策才能万无一失!”夏元让低头沉吟道:“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之间,去找这样一个人,的确有些困难啊......臣弟实在没有太好的人选!”郭白衣心中一动,拱手朗声道:“臣保举一人!此人足当此任!”
“哦!白衣快快讲来!”萧元彻和夏元让皆看向郭白衣,郭白衣淡淡一笑,一字一顿的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苏凌!”萧元彻并未说话,只缓缓的朝夏元让看去。夏元让先是眉头一蹙,看样子是想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却又低头沉思起来,过了许久,夏元让方长长叹息道:“祭酒所言正是......元让也以为,非苏凌不可啊!”
“哦?我原以为元让会极力反对,竟不想你也赞成苏凌?”萧元彻有些意外的看着夏元让,眼中透出一丝激赏。
夏元让抱拳诚恳道:“不瞒主公,臣弟与那苏凌的确合不来,但也只是私下里不对付,于公,我跟他还是一致的,他之才,臣弟也是看在眼中的,只是此人性子有些太过随意,更有些乖张,我之所以对他不满,是怕他一旦如此惯了,便不好节制......但此人之才,此人之勇武,此人之应变之能,无人可出其右也!因此,臣弟亦保举苏凌!”萧元彻闻言,朗声大笑道:“好啊!好!元让颇有雅士大贤之风也!实乃我军之幸!我军之福也!”萧元彻再不迟疑,一拍书案道:“既如此,便不耽误了,趁热打铁,就在今夜!白衣你辛苦一趟,把那个猴崽子找来,就说我要见他!”
“深夜之时,放觉不睡,背后议论人之长短,也不知道做好防卫......实在是不怎么滴!”忽然之间,萧元彻大帐中蓦地传出一句话来。
刹那间,萧元彻、郭白衣、夏元让脸色纷纷大变。夏元让一把拽出随身佩刀,将萧元彻和郭白衣护在身后,昂然抬头冷喝道:“何人装神弄鬼!还不给我出来!”话音方落,一道白影轻飘飘的落在三人近前。
再看此人,一身月白长衫,飘逸自如,脸上一片坦然,似笑非笑的抱着膀子站在三人对面,眼神不错的看着他们。
“苏凌!怎么是你!......”萧元彻、郭白衣和夏元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一片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