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慢旁敲侧击问了问王玉芬,能不能请长路哥帮她公爹半天忙,帮着处理猪下水。
老季要的是干净的,拿来就能用的。猪肝猪肺猪心这些不是太费工,真正费时费力的是猪头猪蹄猪肠,哪一样也挺麻烦的。
关键是两副。
顾慢当初让薛长河干杀猪这门营生,一是绊住薛长河,别让他学坏;二就是希望薛家人能过上好日子。要是人累坏了,违背她的初衷。
公爹为人实在,顾慢提过找人帮忙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是不见薛名友行动。
说穿了,就是不舍得钱呗。
王玉芬哪有不乐意的?薛长路农闲时出去当建筑小工,现在也放工不干了,正闲在家里长蛆。
只干上午半天,一块钱。下午薛名友去给老季送货,再兜售另一套猪下水。
薛俊义受顾慢的启发,也找到了帮手,谁帮他买成一头猪,提成一块。顾慢提议的一根灌肠,他可舍不得,一斤一块七,不能便宜那帮老头子。
……
日子就在这紧张又平静中度过。
关于长慧,村子里也有了风言风语。两个村子隔的太近了,长慧又住在人家家里,怎么能瞒的住?尤其是二大娘之类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心眼有针鼻大小的,逮着机会可不得使劲说吗?
经过这些长舌妇不遗余力的宣传,现在差不多是妇孺皆知了。哪怕传成了不堪的样子,李桂兰也没有出去撕巴,小女儿砸碎了她所有的骄傲,一张老脸都被烀肿了。
薛长河长期来往于村子和镇上之间,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信息。丁明秋判了,判了个无期,对于几十年后的现代人来说,可能太重了,丁明秋顶多算玩弄女人感情,私生活混乱。
放在83年,可是重罪,只能说丁明秋活该倒霉,被他玩弄的人觉得他一点都不冤。
顾慢在想,这下长慧应该死心了吧?连李桂兰都悄悄地把长慧的被子晒了,床铺整理了,就等着她哪一天回到家,别和家里人生分了。
一天,两天……希望又失望,这个过程太折磨人了。
顾慢看不透长慧的操作了,没判的时候,等的是希望有情可原;现在都判了,等不来了,还坚守个什么劲?
真要学古人,青灯自守,终生不嫁?
关键丁明秋是个什么东西啊,渣到极致了好吧?
很快到了小年夜。
三千斤灌香肠的任务基本上接近尾声,除了最晚的那一批需要风干,早些时侯的要称重定量,一斤为单位码好,二十五日下午白酒厂要来拉货。
终于可以喘口气的薛家人,小年夜除了包的纯肉馅的饺子,还炒了四荤两素六个菜。红烧鲤鱼、凉拌猪耳朵、糖醋排骨、炝土豆丝、茄盒、清蒸鸡都有,放在后世不算什么,放到八十年代的农村已经很丰盛了。
薛俊义感叹:“我活了七十多年,旧社会的地主都吃不上这么好,我吃上了。”
李桂兰系着围裙往上端菜,闻言接过话头:“还真是啊,咱家要不是娶了慢慢,这会能吃上顿饺子就不错了。”
顾慢的脸皮在不知不觉中变厚了,她已经习惯时不时被婆婆挑出来大夸特夸,连喂小母猪都能夸她一顿,还有什么不能夸的?
“那倒是,长河媳妇是咱家的功臣。”
薛长河厚着脸皮问:“那我呢?”
薛俊义睨了他一眼,说道:“好好长,要是你这棵梧桐不争气,偷偷长成歪脖子树,我第一个不饶你!”
看吧,他薛长河现在哪怕累成狗,作用也还是棵树,留住了顾慢这只金凤凰。
不过,他由歪脖子树成了梧桐树了,地位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小年夜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有菜就要有酒。顾慢买了一提十瓶北京二锅头,今天是第一次开封。
薛名友分别给老爹和自个倒上一杯,扫了一眼儿子问道:“你喝不?”
薛长河正忙着给媳妇儿夹菜,随口说道:“不喝,慢慢嫌我嘴上有味。”
轰……顾慢的脸腾一下红了,这都说的啥?当着长辈的面脸都不要了,被窝里的那点事也拿出来说。
顾慢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这货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愣愣的看着顾慢,就像个大傻子一样。
李桂兰打圆场,替傻儿子把这一页掀了过去。
饭后,薛长河到院子里放了两个雷子,还非拉着顾慢听响。是顾慢躲到门口,捂着耳朵敷衍过去了事。
好像是下半夜了,顾慢被尿意憋醒。孕期五个月,她尿频加重,一般情况下要起夜三至四次。
屋子里有尿桶,顾慢解决完生理问题,刚想爬上炕,就听见外面发出奇怪的声音。
由于小母猪的受孕时间不确定,夜里公公婆婆会轮流去猪圈看看,就怕母猪突然生产,措手不及。
难道是小母猪生了?
顾慢把军大衣穿上,拿着手电筒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猪圈那边好像又安定了。
顾慢到底是不放心,她掀开压着的油纸一角,手电筒的光束,打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啊……”
顾慢惊叫一声,仓惶后退,直到身子撞到墙砖,才停了下来。
薛长河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他把顾慢揽在怀里,一迭声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顾慢指了指猪圈,小声说:“里面有人。”
现在的治安情况并不好,农村的小偷小摸情况时有发生。特别是养羊养牛养猪户,时常被光顾。
前街的狗子家,养了两只羊,偷羊贼花了半宿工夫,把靠近羊圈的石头墙拆了一个洞,然后很顺刮地把羊从洞中抱了出去。
狗子听见动静,想出去看个究竟,刚打开门,被一条碗口粗的木棍敲倒了,人至今还躺在医院,诊断为肩胛骨骨裂。
就因为犯罪分子太猖獗,才有了严打。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偷到薛长河头上了?
薛长河示意顾慢回房,他拎起一把镢头,试了试还算称手,往猪圈门口一站,厉声喝道:“要命的话,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只听一个声音弱弱地说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