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流程大同小异。
以前秦愫参加婚礼,从来没仔细地感受过其中的细节。
新娘由父亲引入场中,新郎从父亲手里接过新娘,两人一起挽着手,在所有亲友的注目中步入台上。
就那么短短的一道路,秦愫自己亲自走上来,却感觉很是紧张。
她勾着关泽修的胳膊,灯光暗下来,她踩着地毯,耳边,关泽修微微侧头提醒,脚抬高点,别绊在地毯上,我看你鞋跟有点高。
秦愫才意识到,刚才确实差点勾到鞋跟,连忙将脚抬高。
他轻拍她勾在他臂弯里的手,笑笑啊,拍出来的照片才会好看。
秦愫调整好表情,露出微笑。
再笑大点,露出牙齿。
你怎么这么啰嗦。
哈哈!他竟然在台上直接笑出声。
这人真是个人来疯,到了台上,司仪说一些串场的话,而后就是一些特定的小仪式,俩人倒香槟,他突然来了兴趣,在那猛晃酒瓶,然后在台上到处喷。
几个伴郎笑骂着跑开,嚷着,等着,晚上闹洞房,非让你小子进不了房间!
他很松弛,对秦愫来说更像是做任务走过程的仪式,对他来说却是好玩的,参与感极强。
司仪妙语连珠,他也高兴地跟着玩梗,逗得全场哈哈大笑,秦愫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放得开,他的高兴简直像发自内心的……
秦愫看着他,平日里总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这会儿,也不知是明朗的性格使然,还是气氛到位,他的笑容好真挚,好热烈,让人感觉他一点都不像是不走心的商业联姻。.
他是真的高兴,就好像是真的娶到了他爱的人,这是他得偿所愿极为高兴的一天。
她恍惚着,听见司仪说,现在,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关泽修不按套路,高举双手,绕着场边示意底下的宾客给欢呼,底下立刻给反应,一片热烈声中,身着板正西装的关泽修绕回到她身边。
他真的好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笑容和意气风发,他低着头,捧着她的脸,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倒映着她的脸。
老婆。他低头吻她,全世界鉴证,我们是夫妻了。
莫名的,秦愫给他的样子弄的有些触动,她闭上眼睛,接受他的吻。
门口,极具氛围感的灯光中,宾客献上真挚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做祝福。
温遇安立在那儿,看着秦愫和关泽修相拥在一起。
闪烁的灯光投射进他眼睛里,他看着那个曾经真挚地,热烈地,绝望地,毫不保留地说爱他的小姑娘,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他曾经以为自己在抽身的时候,已经预见了结果,也可以承担后果。
但这一刻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幕,他感觉自己的所有克制,理智,思考,全都在崩裂,坍塌。
他为什么又要遭受一次这样的掠夺,将他在意的,心动的东西从身边夺走。
他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而放弃。
他抬步往前走,身边有人拦过来。
他手一动,摸向腰间的枪。
秦越周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温遇安,这么多宾客,你别在这个时候让大家难堪。
你放开。温遇安挣着要往前,死死盯着台上。
秦越周全力卡着他的肩膀,你别再害她了,她被你耽误了十年,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往后她可以很幸福的。你能给她什么?
温遇安停下了,立在那儿,看着秦愫与关泽修喝交杯酒,交颈相依,在全世界的注目下,与她
认为值得的人结为了夫妻。
不用再偷偷摸摸,不用再患得患失,拥有合法的,光明正大的身份和关系,一起走向切实而美好的未来。
这是他给不起的。
不配的人,一直是他。
最后一抹光黯淡了下来,眼底只剩晦暗,温遇安放下手,身上的戾气也骤然消散了。
感觉到他已经没有了威胁,秦越周把他松开了。
台上温馨热闹,无人在意的昏暗处,一道身影沉默着,转身。
——
婚礼终于结束,秦愫已经精疲力尽。
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她出来时,看着躺在床中央的关泽修。
刚刚那些人闹洞房,他挡着不让那些人耍她,被拖出去灌酒,回来时已经人事不省。
好像还吐了,身上臭的很,秦愫去拿了毛巾,给他擦干净,也把他身上的脏衣服给脱了。
他醉极了,时不时叫她两声,秦愫坐在旁边,看着布满喜字的新房,和身边又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还是恍惚地问自己,她结婚了吗。
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可偏偏都是真的。
今天她真的结婚了。
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拉开被子躺下来,身旁的男人微微打着鼾,一身的酒气,她有些烦,但又没那么讨厌,最起码身旁有个声音,能让她不那么惶惑。
好像做梦一样。
夜半朦胧时,感觉有人凑过来,呼吸落在她脖颈,手也紧紧搂着她。
她一颤,身后的关泽修醉意含糊,蹭她,老婆……老婆,你高兴吗?
秦愫没理他,他搂得越来越紧,我很高兴,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秦愫嘲弄地笑,你白月光呢?你不是心里有爱的人吗?你跟我结婚,你高兴什么。
关泽修将她身体扳过去,秦愫有些抗拒地往后躲,他抬手点着她的鼻子,笑着,是啊,我心里有爱着的人,你怎么知道。
秦愫想起他前女友发的照片,拨开他的手,没理睬。
他又缠过来,秦愫就掐他胳膊。
他疼的叫唤,在一旁浑浑噩噩地喘气,骂着,秦愫,你这个缺心眼的。又没良心,又缺心眼。
秦愫懒得搭理醉鬼,把被子抢过来,裹着睡了。
累坏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没听见身旁喝醉的男人,闭着眼,一脸笑容地喃喃,我心里爱着的人,就是那缺心眼又没良心的,我今天,娶到她了……
月色静静地照进窗子,照着婚床上的一对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