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宝石酒吧之门在风铃声中缓缓开启。
阴暗、冰冷的气息从不断扩大的门缝中渗入酒吧。
正准备招呼客人的兰娅感应到这股强烈不适的气息,打了个冷颤,脸上的微笑随之消失。
就连没心没肺的迪露可也缩了缩脖子,紧张地看向门口。
门终于完全打开,门外没有客人,而是一片浓稠的黑暗,仿佛要将两人的灵魂吸入。
“那是什么?”迪露可紧张地抱住兰娅,一脸的害怕。
兰娅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想要后退,双腿却僵住了。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她肩上,掌心传来的温度顿时将攫住她的恐惧驱散。
她扭过头,向林格投以感激的眼神。
林格对她笑了一下,走到她前面,然后看向门外浓郁的黑暗。
黑暗中传来的气息亦令他感到心惊,那是一种使人感到绝望的恐怖压迫力。
客人?敌人?
门灵弥莉亚并无反应。
从这一点来看,应该不是敌人。
“客人还要在门外站多久呢?既然来了,就请进吧。”妮露慵懒妩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令林格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回头看向吧台,妮露仍呆在吧台里,单手支着下巴,颇感兴趣地望向门外的黑暗。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门外的黑暗中泛起涟漪。
林格有所感应,回过头来,只见一道人形的黑影脱离奶油般浓稠的黑暗,走进店内。
纯黑的身躯,从头到脚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头发,没有任何可以分辨性别的身体特征,只是一个人形的轮廓而已,就像一個模糊的影子。
当他走进店里来,弥莉亚便关上了门,隔绝了不断从门外渗透进来的黑暗冰冷的气息。
在灯光下,黑影显得有些紧张,哪怕店里的灯光并不刺眼,而是柔和得如轻纱一般。
他抬起漆黑的双手,试图遮挡从头顶落下的灯光,眯着眼睛,发出有如古怪咒文般的声音。
林格听懂了。
“好刺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门合上后,那种令林格心惊肉跳的感觉就消失了,眼前的漆黑家伙,看起来很弱小。
看来是客人呢,只是稍微有点特别。
“客人,你好,这里是绿宝石酒吧。”林格对黑影露出笑容。
黑影似乎听懂了,模仿林格的发音,念了一边绿宝石酒吧的名字,略带困惑地回应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喝酒放松的场所。”
林格转身回到吧台,那黑影被好奇心驱使,跟着来到吧台前。
“请坐。”林格指了指吧台前的座位。
黑影坐下,面部一阵扭曲旋转,形成两个黑色的洞,像是眼睛一样盯着林格。
“酒是什么?”他问,声音如空洞的风声。
“亲自尝试是最好的了解方法。”林格微笑道,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来吧,点上一杯,品尝酒的魅力。
然而,黑影疑惑地一歪头,似乎没听懂。
这都没听出来?林格不禁感到惊讶,这位客人的头脑似乎不太灵光的样子。
只得换了更直白的说辞,重新说道:“客人只要喝上一杯,就会知道那是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啊。”黑影的语气稍微有了些波动,“抱歉,我太久没有思考过了,所以有些迟钝。”
“没关系。”林格脸上浮现笑容,心中暗自思考着,这位客人之前到底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竟连这一智慧生物最重要的能力都抛下了。
“那么请给我来一杯吧。有劳您了。”黑影似乎正在适应与人交谈,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有力。
“请您稍等,马上就好。”
对于初次尝试喝酒的客人,林格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转身从酒柜上取下所需的几种酒,备好酒具,开始了调制。
25ml波本威士忌,25ml黑麦威士忌,25ml甜味美思,5ml黑樱桃利口酒,八滴墨鱼汁混合剂,2滴安高天娜芳香苦精。
加冰搅拌,滤入杯中。
完成。
黑影坐在吧台前,只见酒瓶和酒具在林格手掌间翻飞,动作熟练而优雅,没有一滴多余的液体洒出。
转眼之间,一杯漆黑的酒就完成了,端正地摆在他面前。
“它的名字叫,请客人品尝。”
黑影伸出模糊的黑手,拿起酒杯送往嘴的位置,那里同样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牙齿或舌头之类的器官,但酒杯中的黑色酒液的确在减少着。
随着漆黑的酒液注入,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一开始他的五官还十分模糊,手脚也缺乏细节,就像正在融化的雪人,不过在喝下后,
他那黑洞洞的眼眶里出现一双明亮的眼睛,脸的中央凸起尖锐的角——大概是鼻子吧,
和酒杯接触的部分也浮现嘴唇的线条,耳朵像蘑菇一样从脑袋两侧冒了出来,持酒杯的手指也一根一根地变得清晰。
不过仍然没有头发,看起来就像一个穿着黑色连体紧身衣的变态,还是头上套黑丝的那种。
“噢,这是——”
客人手掌颤抖地放下酒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芒。
在黑暗的深渊中枯涸的思维之泉开始涌动,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流转,他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从身体到思维都是。
他抱紧了双臂,感动到流下两行清亮的眼泪。
啊啊,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