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轰隆巨响,少女自云海跌落,山水桥也不知怎的,发出一道剑光,将姜柚缓缓托住跌落下去,随后折返回去,直奔刘景浊方向。
好在是落下之时,有个老人赶来此地,于半空中接住了姜柚。
都顾不上询问什么,两人同时看向南边儿。
先是一道剑光自高空垂落,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轰隆巨响。
接着便是一句:第一甲,巢无矩。
邓大岙这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跟人打起了了。
姜柚眼眶通红,泪水打旋儿,哽咽着说道:是来杀我的,我也不认识她,你快点,带我回去。
邓大岙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可他又怎能不明白那小子是要护着姜柚?
老人板着脸,沉声道:回去个屁!你继续往北,我去帮忙!
云海上的那艘画舫,苏箓听见一声大喊之后,瞬间皱起眉头。
怎么是他?他掺合进来做什么?
涂山谣回过头,微微眯眼。
哪儿啊,就来了个白衣持剑的家伙?不是剑修,初入真境?
送死来的吗?
她淡然开口:没成想你还是个有朋友的?
刘景浊咧嘴一笑,本就模样凄惨,这会儿笑起来那叫一个难看啊!
好小子,居然真给你另辟蹊径了?
半空中,白衣剑客咧嘴一笑,打趣道:赤亭兄,咋个弄的这么惨?这婆姨很猛?那我来领教一番。
涂山谣冷笑一声,一个瞬身便到了白衣剑客面前。
巢无矩是吗?又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白衣剑客一愣,神色木然,但很快就成了苦瓜脸,看下下方,欲哭无泪。
赤亭兄,你也太能整事儿了,哪儿啊,就又找了个合道境界的对手?这让我咋个帮忙嘛?
涂山谣眯起眼,抬手就是一巴掌,白衣青年举剑格挡,仍旧是被扇飞十几里地。
刘景浊硬撑着开口:第二甲,第三三甲呢?
巢无矩缓慢起身,啐出一口血水,冷笑道:我在人间百年,在画中已千年,我有一座人间江湖,你拦的住吗?
只见那一袭白衣瞬身钻入天幕云海,分明是人间大夜,可云海之中却忽的金光迭起。
巢无矩一分为三,那两道身影同时开口:第二甲,第三甲在此。
中间那家伙开口道:第二甲跟第三甲,名字还没有想好。
话锋一转,青年人笑着说道:十万画中人,也可以是十万天兵天将。
云海之上忽的光芒四射,恍若白昼,十万白甲驾云而来,为首那白衣剑客举起长剑,指向涂山谣,声若洪钟。Z.br>
妖狐,伏诛!
后方十万白甲齐鸣:伏诛!伏诛!
涂山谣面色凝重,恍惚间,她忽然瞧见了年幼时人间伐天的画面,那些个所谓天兵天将,就是如此,高喊着人间伏诛。
可其实自打方才起,她已经身在苏崮画中。
真正的苏崮,已经垫着脚走去刘景浊那边儿,投喂一粒药丸子之后,扶起重伤的刘景浊,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惹个境界低点儿的?哪怕是个炼虚,咱们想法子也能恶心死啊!结果你给我惹来了合道?玩儿呢啊?!
画册悬浮半空中,刘景浊扭头看了一眼,沉声道:不行,你这个将人牵入画中,现如今撑死了也才就是个真实些的幻境,想要困住个登楼修士,不容易的。
苏崮撇撇嘴,我还管这个,咱们抓紧扯呼!
刘景浊摇了摇头,自己掏出来一枚药丸子吃下。抬头看了一眼早就返回此地,化为芥子隐匿半空中的山水桥,微微摇头。
刘景浊无奈道:跑不掉,你这幻境,撑死了也就困她几个时辰。咱们只要还在离洲,就逃不掉的。
说着,刘景浊取出一壶酒,灌下之后,拖着重伤身子,沉声道:送我进你画中吧。
苏崮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你说啥?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刘景浊只是抹了一把脸,笑道:你能来,我是真没想到。照理说你这会儿该杀我才对,为什么不下手?
苏崮一撇嘴,气笑道:我这样的人,不配有朋友吗?
刘景浊笑了笑,少臭贫,我得去试试。
苏崮无奈一笑,沉声道:你境界太低了,没法子在画中久待。而且要是死画中,就真的死了。
刘景浊笑着点头,明白,快些吧。
白衣青年只好一挥手,将刘景浊送入画册。
刘景浊前脚刚走,有个背剑老者便重重落地。
人呢?刚才还在啊!
苏崮翻开画册,无奈道:里边儿去了。
老人啊了一声,不敢置信道:进去了?出的来吗?
苏崮摩挲着下巴,思考良久,笑道:我觉得应该可以。
后面添了一个字,吧。
画册那方天地,其实只有领头那三甲是正儿八经有个人样儿的,至于那所谓十万天兵天将,事实上就是一道道简易线条。只不过如今正处于苏崮画中,这方天地之中有苏崮神魂加持,这才能以假乱真。
但撑不了多久的。
刘景浊御剑落在巢无矩身边,二甲三甲,尚无名姓。
苏崮只是个画画的,又不是写书的,哪儿那么会起名字嘛!
某人御剑至此,悬停半空中,身后有那帮天兵天将,所以显得有些狐假虎威。
前辈,能聊聊吗?起码前因后果要跟我说明白吧?即便姜柚前生得罪了你,可她已经投胎转世,重新来过了。
刘景浊一入此地,苏崮画中便有雷霆真意与火焰真意加持,所以对涂山谣来说,只会觉得压力更大。
她见刘景浊,同样要跌一境,只是以登楼对元婴,哪怕是神游,也不会吃力。若刘景浊有个炼虚境界,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雷霆与火焰,对于妖族之属的压胜,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市井传说之中,鬼物怕火,妖族怕雷霆,并不是无稽之谈。因为凡天下妖邪,生来就会惧怕一切阳刚之物。而刘景浊所怀真火与雷霆,就是天下至阳至刚。
涂山谣冷笑一声,没什么好聊的,她是死过一次了,但不是我杀的。况且,她杀我夫君,我该杀她。
刘景浊微微点头,化作一道剑光落在白衣女子身前,将手中长剑钉去一旁,沉声道:当师傅的愿意代徒弟受死,但话要说清楚,她没有错,至少前生事,与今生毫无关系。所以前辈最好能打死我,要是打不死我,待我登楼之时,前辈就得站定领剑!
画册之外,苏崮都麻了,心说你这家伙怎么说好的?不是说要聊聊吗?怎的瞎说起来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虽然人在画中,但死了也是真死啊!
涂山谣冷笑一声,既然你非要求死,那我乐得帮忙。不过,我不明白,你一个三百多岁的年轻人,真就愿意为了个与合道有仇的女子,以命换命?
刘景浊一笑,开口道:苏崮,撤去画卷,放我与涂山前辈出去。
苏崮气极,于是云海之上的白衣剑客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有病吧
?好好的,跟人交老底儿作甚?
涂山谣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却没着急撕裂这方天地,只是饶有兴趣道:你不会喜欢她了吧?
刘景浊一笑,是喜欢,天资好,又肯下功夫,不怕吃苦,也粘我,我当然喜欢了,两个徒弟,我都喜欢。
取出一壶酒水,刘景浊狂灌一口,缓缓抬头看向天幕,冷声道:撤去画册!
涂山谣已然现出本体,看着眼前蝼蚁一般的年轻人,淡然道:那我成全你,杀你之后,我暂时不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