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与姬氏关系不大的举动,闹得一众戍边人个个骂骂咧咧。
城里酒铺之中,柳初言是到得最早的,正蹲着逗孩子呢。
她本来也打算去中土了,但冷不丁瞧见了那份邸报,还着急去中土作甚?先来这里瞧瞧再说。
姬泉端来一壶酒,笑着说道:「没想到最先来的是你哎!戍己楼里最不爱笑的就是你了,结果现在,变得笑口常开了?」
柳初言咧嘴一笑,「人都会变的嘛!对了,你们是准备在他一场架打完之后再去中土?」
姬泉笑了笑,反问一句:「你也想去逛逛是吧?」
柳初言点头道:「是,顺路去逛逛。」
对于柳初言来说,别人看不出来,那她没什么好说的,看出来了,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城外几百里,一处画舫样式的渡船上,一群***的女子,还有个憋了好多年的炼器天骄。
倒是苏崮,反而坐在门外,没进去凑热闹。
两人身上都少了一样东西,足够要命的东西,这是苏崮特意来找欧钰的原因。
苏崮传音问道:「金鼎宫真就从里面摘出来了?」
欧钰笑着答复:「反正我师父说,我们金鼎宫以后就是傀山藩属了,傀山宗主是那家伙的师姐。我跟你一样,上了贼船了。」
苏崮叹息道:「你觉得他用什么换了咱们的自由?」
欧钰气笑道:「权当不知道不就行了?哪儿有上赶着打听的,打听着了,你不得还人情吗?什么都不知道就不用还了,反正我不知道。」
他刘景浊的人情太重,我还不起,要命呢!
苏崮抿了一口酒,问道:「最后,他跟你说了什么?」
欧钰喘着粗气,反问道:「你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苏崮画出一飞舟,跳上去直往南边。
有些事情刘景浊没说过,但人家不说是因为人家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是自己还是无动于衷,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轩辕城深处,一处宅院中,姬闻鲸对个老人拱手,说道:「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人抬了抬眼睛,反问一句:「姬家主是不是想对我外孙下毒手?」
姬闻鲸淡然道:「邸报你也看见了,是他先找我的。」
老人盯着姬闻鲸看了片刻,忽然摇了摇头,笑道:「算了,打一架也好,别下狠手啊!」
姬闻鲸点了点头,心里则是说道:「不打死就算不上狠。」
老人感慨一句:「自从你当了家主,轩辕城有多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姬闻鲸摇头道:「我是不会想这些的,我从不请人,爱来不来。」
这世上,好像谁都有一两个朋友,但姬秊从未听过姬闻鲸说他有过朋友。他年幼时的玩伴,就只有弟弟妹妹。
与父亲交代一声,免得到时候又跑出来护着那小子。
说完了,那就得去与妹妹说一声了。
还是那处洞天,山巅酒香四溢,有个女子每天都很忙碌。
种花养草、劈柴挑水、酿酒、烧制酒坛子。
反正有的是时间,让自己闲着,容易丢了活下去的念头。
正忙活着,院子里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姬荞也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忙活自己的。
姬闻鲸则是问道:「又攒了这么多酒?有没有我的?」
姬荞淡然道:「想喝自己拿就行了,我什么时候真正拦过你。」
姬闻鲸一笑,心说这还像一句人话。
顿了顿,他说道:「去年的这个时候,归墟的仗打完了,刘景浊回了中土,现在又在斗寒洲了。」
但姬荞好像并无什么反应。
姬闻鲸疑惑道:「不高兴?」
女子摇头道:「高兴啊!我儿子肯定做得到,我知道的。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姬闻鲸摇头道:「那能有多苦?」
姬荞淡然道:「你来找我,肯定不止这点儿事儿吧?」
姬闻鲸点头道:「不止。」
说着,便取出一份邸报递给姬荞,说道:「你的好儿子,我没去找他算账,他要先来。意思是,他只要赢我,我就得放你出去。你说幼稚不幼稚?」
女子笑着说道:「那要是赢了,你放我不?」
姬闻鲸瞪大了眼珠子,「我就好奇了,你们为什么都觉得他可以赢我?」
姬荞微笑道:「我不信我儿子信谁啊?」
姬闻鲸便也说道:「虽然不大可能,但他只要能赢我,我会让他带走你,但即便你跟他走了,一样不能出世,只是从这里换成坐牢于青椋山而已。」
姬荞转过头,笑道:「哥,那就不是坐牢与否的问题了,你还是一个人太久了。我待在我儿子的地方,有那么多人在,即便还是只能在方圆几十里又怎样?」
姬闻鲸说了句:「对刘顾舟与刘景浊,他们父子,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当年阻拦你是对的,这点我从未后悔。但对你二哥,我是心存愧疚的。我不是非让他娶个高门大姓的女子,但他喜欢的那个人,我是真瞧不上眼。你二哥一门心思喜欢她,却不知道那女子同时吊着好几人,他的钟情,在那女子眼里,或许可有可无。」
顿了顿,姬闻鲸说道:「你们不是喜欢打比方吗?那打个比方,三张椅子,你二哥是其中之一,那女子坐坏一张才会换一张,但同时又会有新的椅子来,永远轮不到只是他。」
我姬闻鲸不是没长心,只是我怎么跟他说?告诉我弟弟,他喜欢的女子昨个儿还跟他倾诉衷肠,今夜就躺在被人被窝里吗?
姬荞问了句:「那最后?」
姬闻鲸淡然道:「被我打杀了,欺负我弟弟妹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算是几百年来,兄妹二人为数不多的吐露心声了。
姬荞停下手里活计,问道:「你知道刘顾舟怎么评价你的吗?」
姬闻鲸笑道:「自私、利己,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又或者说我是个变态?」
姬荞摇头道:「他从不在背后说人不好,要说也是当面说。他对你的评价,是个好哥哥,孤独的好哥哥。」
姬闻鲸倒是一愣,「伪君子能说出来这话?」
他缓缓起身,「好了,不说了,刘景浊但凡能赢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我都放你离开。至于其他事情,你说服不了我的。我妹妹本来可以有个团团圆圆的家,但被他害成现在这样,我原谅不了他的,包括他的儿子。」
顿了顿,姬闻鲸笑道:「天门开与否与我无关,刘景浊死不死的,我也不在意。谁要拦我,得看他本事到不到家。小妹,给你一个选择,出来告诉世人,他不是你的儿子,你是姬氏圣女,纯白无瑕。这样,我就可以不杀他。」
姬荞都懒得理他,都为***为人母了,还纯白无瑕,你咋个说得出口的?
姬闻鲸一笑,「是有点多余。」
那就这样吧,天底下没了刘景
浊这个人,这一切因果,就与我妹妹无关了。……
栖客山上,有一白衣在练拳,是当年得自松鸣山的拳谱所记。
今日没去扫雪,有人扫。
倒是那头毛驴,居然成了毛先生,被许多学子投喂。
三个弟子在一边等着,刘景浊做了个收势之后才问道:「我明日就要去青鸾洲,你们是去玉竹洲,还是回去中土?或者到哪里逛一逛,都可以,自己决定就好了。我自青鸾洲回来之后,会直接去玉竹洲的。」
姜柚说道:「我想去玉竹洲看看,不知道那两只水鬼怎么样了。」
白小豆则是说道:「我也去吧,还没有去过玉竹洲呢。我想先去玉竹洲,之后再南下离洲,最后从婆娑洲返回中土。」
刘景浊点了点头,白小豆都是炼虚剑修了,独行九洲没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有墨麒麟跟着。
于是他看了一眼楚廉,问道:「你呢?」
楚廉一愣,「我可以独自一人游历吗?」
刘景浊笑道:「当然可以,不是都已经结丹了吗?」
楚廉想了想,轻声道:「那我就先逛逛斗寒洲,然后逛一逛神鹿洲,之后就回去。」
刘景浊点了点头,给每人递去一沓儿符箓,说道:「那你们就抓紧动身吧。」
都是仙符,千里神行符、护身符。
要是刘景浊是个炼器师,估计就是法宝一大堆了。
白小豆轻声问道:「师父,你……有把握吗?」
刘景浊摊开双手,无奈道:「那可是姬闻鲸,你这话问得。」
白小豆面色一紧:「那……」
刘景浊微笑道:「放心,即便打不过也不会死,你们的师父,现在想死都死不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活得好好的呢。」
白小豆认认真真问道:「真的?」
刘景浊笑道:「真的。」
可事实上,刘景浊知道,姬闻鲸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