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高处,被曾是人皇的剑客一分为二。一个不想被师父杀的姑娘,明明已经自裁,却被师父以剑气贯穿眉心。..
人间再无白小豆。
龙丘棠溪用了她最快的速度,赶在那枚晶莹剔透的豆子落地之前,将其捧在了手心里。
等到陆青儿等人落地时,瞧见的就只是龙丘棠溪捧着一枚豆子。
与此同时,管楼化出万丈法相,竟是头也不回地冲向天宫。
剑客依旧面无表情,并指朝前指去,一道剑气光束轻而易举击碎法相,洞穿了管楼眉心。
临死之前,这位曾经的太平教主,现今的清溪阁副阁主,问了一句前世曾问过刘景浊的话。
刘先生,武字何解?
话音将将落下,法相立刻破碎,管楼的魂魄也已经化作星河之中的尘埃,肉身则是疾速往人世间坠去。
人间大罗金仙都瞧得见这一幕,但都不敢相信,刘景浊会先杀了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又杀了于人间有功劳的管楼!
一指瞬杀大罗金仙,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便是他刘景浊万年前的实力吗?
他如今在那座赤天守门……假若有一天他杀向人间,我们如何阻拦?
这是九洲四海所有的大罗金仙都在想的问题,匡庐山中,南宫妙妙沉默了许久,呢喃道:救命药……最后一枚用给我了。
李泥丸叹息一声,摇头道:没用的,那丫头将自己的本源……还给刘景浊了。另外,你暂时还不能出世。
自刘景浊而来,最终还给了刘景浊。
近来眼泪掉得够多了,此时此刻,青泥城里的一众人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龙丘棠溪紧紧握住那枚豆子,呢喃道:傻丫头,师娘带你回家,你……也可以去找你喜欢的人了。
楚廉姗姗来迟,瞧见这一幕,嘴唇直发颤。
他抬头朝着天幕看了一眼,剑光才出去千里而已,便被姜柚手持山水桥拦住了。
姜柚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用尽了法子让自己不哽噎,却还是压不住喉咙颤抖,以至于声音也在发颤。
别去了,师父认不得我们,她都不愿让师父出手杀她,难道我们要让师父弑子吗?
稳住楚廉,姜柚擦了擦眼泪,沙哑道:得给管楼收尸!
但已经有人赶在他们前面了,是金月冉,是方虢与赵长生。
星河之上,赤天门户,那个剑客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即便心中有一种自己说不出的感觉,但并不妨碍他没觉得此前两人杀不得。
就好像只要是孟休所说,他都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反观孟休,对着一群木讷之人哈哈大笑,好像是一场争胜,他终于拔得头筹。
此前我还怕他破境神明之后,会不受我的掌控,现在看来这担心完全是多余啊!正因为破境神明,以至于他亲手杀了最疼爱的弟子,竟是面无表情!
既然如此,此后我赤天无虞也!
刘小北看着那个孤独背影,什么谋划全被她抛在脑后,她伸手按住剑柄,就只是想瞬杀孟休!
可是尚未拔剑,便有另外一把剑悬停在她后脑。
孟休冷冷一笑:莫找死!
只是说了一句,他便走去刘景浊那边,随后低头看向人间,目光所至是十万大山那处深渊。
封印已经解除,为何还不出来?
深渊底部,有人声冷笑。
我就是不出,你奈我何?
却没想到孟休淡淡然一笑,轻声道:神甲,随我下凡!拦路者斩。
于是一束剑光划破长空,顷刻间便到了十万大山。
孟休冷冷一句:为我护道,我要,吃了它!
这个白小豆,坏我一桩大计!原本只需要等甲子之期到了,我吃了他的完全体,便也能立时跻身伪神。但也不要紧了,不就是提前两年,我自己再养一段时日便是了。
剑客只是心念一动,一道全由混沌剑光所凝结的屏障便笼罩十万大山。在那包罗万象的气息之下,十万里瘴气尽除,就连深渊之中的紫气也被吓得往回缩去,但孟休身上却有一股子紫气,在牵引着深渊紫气向外。
方才孟休看了一眼剑气穹顶,几乎是将此地绝对笼罩,就连他也无法透过穹顶窥探外界。
而且,事至如今,他依旧无法读取刘景浊的记忆,即便他已经完全沦为傀儡,还是做不到。
也罢,有他护着,无需担忧。
他哪里知道,有个正在北上的孩子呢喃了一句:未曾想当年吸食刘景浊,现如今却要被孟休吸食?还好,当年你教会我一手,好好吸食吧,让你吃饱。……
不知为何,那日白小豆身死,天地之间的灵气又浓郁了许多许多。
一月光景而已,十二境巅峰的修士,竟是相继破入大罗金仙,就连顾衣珏跟张柳都成了大罗金仙。
整座人世间,大罗金仙的数量翻了好几番儿。
唯独身处匡庐不得出山的南宫妙妙晓得,白小豆这算是一场散道,是将天道予以她的眷顾,分给了中土九洲。
也是那日之后,十万大山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无人知晓。
六月,景炀王朝开始将剩下的凡人往那座大洞天送去,即便暂时住处不够用,人也先进去。
七月,大瑶王朝也开始拼尽全力将人送入洞天,且不计代价地砍伐树木、挖取矿石。
到了八月,其余几洲也效仿景炀王朝与大瑶王朝,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凡人,先进去之后再想法子活着。
大抵是一月光景就能安置万万人了。
时值九月,天色转凉,再从天幕看去,再无人间灯火。
离洲以南那座炀谷,妖族大罗金仙的数量有如井喷。在妖族这边,俊爻便是紫气一般的存在。他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以如今的天地灵气,他可以强行将妖族境界拔高。
当然会有代价,代价便是那些个妖族金仙会是行尸走肉。
这日他终于凑够了百金仙。
俊爻独坐高位,笑意不止。
人族都已经跑光了,广袤人间如今是我们的了。火行猿,你带妖兵出征,先行拿下离洲!之后再以离洲为大本营吞并中土九洲。人族当家做主数万年,现在该换做我们了。
火行猿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在一个雨夜,妖族金仙率领百万妖族,挥师离洲。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离洲一众山头儿节节败退,不过冬月,离洲几乎全境被占领,只剩下北边儿惊云国这一小块儿被方家坊市掌控的地方还在。
坊市之中,炼气士扎堆儿,狄邰领着黄雪,高图生带着童婳,还有方芽儿姐妹,甚至还悠哉喝酒呢。
童婳有些担心道:好客山庄那边就姜柚一个人,我有点担心。
一口酒下肚,高图生淡淡然一句:其实我们三个加上李怆,同进同出,袭杀妖族废物不是事儿。
狄邰甩了甩白发,呢喃道:关键在于我们得保存实力,说不好很快就要跟我们最不想交手的人交手了。想起就头疼,我们这些人加一块儿都不够他砍的。
方芽儿叹道:还是再等等吧,反正不愿离开的凡人如今都在惊云国,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妖族袭来之时抵抗就是了。只是
……白小豆已经走了,姜柚不能再出事儿了。
高图生无奈一笑,呢喃道:虽说咱们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老早就做好了,可是死在刘景浊手底下,总觉得不是滋味儿。***孟休,能砍他两剑就好了。
邓老庄主说没机会去拒妖岛杀妖,现如今有机会了,岂有跑的道理?
姜柚便背着剑,带着风狸,住进了好客山庄。
刘景浊之前就跟她说过一些事情了,她也已经将风狸杖的神通掌控得很熟练了。但是现在,她不知道当初谋划还有什么用。
邓大岙拄着拐杖走到姜柚身边,长叹一声,呢喃道:当时那些个纸张落地,我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师父倒是阻止了人世间一场关于人性的风暴,却……..
伸手拍了拍姜柚肩膀,老人呢喃道:他终究是人,你要相信他,总会重新拾起他作为人的那份初心的。
姜柚也只有点点头,希望如此了。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看起来确实是瞒过了孟休,可是美道姑死了,桃子也死了。
要是师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杀了桃子,那他……他该怎么办?
沉默许久,姜柚轻声道:邓爷爷,桃子一直以来都在想着帮忙,好像就我无所事事,我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邓大岙摇了摇头,答道:天下人走的人间路总是错综复杂,你的路会与他人之路交汇、分开,他人也是一样。但说到底,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是自己选择的。
顿了顿,邓大岙又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姜柚苦笑道:我这辈子,要说吃苦,也就是跟着师父游历的那几年了,那其实也不算吃苦。我跟桃子比不了,她跟师父一样,总想把苦得自己吃了,把甜的留给我们。
以前白小豆不吃肉,饭桌上都是素菜,其实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但她每样都会吃,因为她知道是别人在迁就她。
很多很多年前,姜柚问过白小豆,有没有今天不吃就很想的东西?她的答案与师父一样,好像没有,有了就吃,没有了也不会想。
但师父师娘成亲的那天,白小豆忽然跟姜柚说了句,想吃个用冰做的什么东西,是她离开的那些年里,最喜欢吃的。
一想之下,就想得很多很多了。
邓大岙叹息了一声,呢喃道:丫头,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正此时,两头巨龙在天幕盘旋而来,一黑一白。
姜柚抬起头,轻声问道:敖封前辈,姑姑,你们怎么来了?
白小粥轻轻按住姜柚的脑袋,温柔道:马上就要戊午年了,时间差不多了。小豆子……已经死了,把能救的人先救回来,咱们去救你的白小喵吧。
姜柚抬起头,苦涩一笑:又有什么用?只要有师父在,去多少人也没用的。
白小粥沉默许久,终于是开口说道:你忘了吗?哥哥时常说,做不做得到,做了才知道的。不论如何,咱们得先做。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但只要我们做了,即使最后没有成,起码也不会遗憾了。.
赵长生御剑至此,微笑道:走吧,我们现在都成了大树,也该为人世间遮风挡雨了。
流泱紧随其后,然后是黛窎。
终于想起了些什么的张五味,也落在了好客山庄,身边还有舒珂。
刑寒藻、虞河、梧丘等人,青椋山几乎是倾巢而出。
白小豆死后,如今世道便成了炼气士前所未有的盛世,天底下的大罗金仙数量早超过了百人。只是到现在,依旧无人破境凌霄。
风狸与墨麒麟几乎同时出现,姜柚抬起头
,看着一院子自家人,鼻子有些发酸。
师娘呢?
刑寒藻答道:夫人有别的事情,不过一百草包,咱们绰绰有余了。
院子外边儿,有人一拳锤爆一位妖族金仙,冲着院中喊道:别把我们不当人啊!
原本都在惊云国喝酒的几人,此时全来了。
就是,反正即便没有他在前面,生死也没个定数,拼一把嘛!
姜柚终于是露出了个笑脸,一步跨上墨麒麟,手提山水桥,沉声道:那就不管了!死了一了百了,不死就往死了拼。……
一众仙人下离洲,龙丘棠溪却带着楚廉,在极北之地的深海之中,找寻到了一座大山。
楚廉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他,但龙丘棠溪说需要他体内热息,那是最接近刘景浊混沌气息的了。
在一片深海之中,龙丘棠溪很快就找到了一座大山。已经瞧不出来是山的模样,因为山巅朝下,底座是一大片礁石。
散开神识查探了一番,楚廉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询问道:师娘,这是什么山?怎么感觉有一股子师父的气息,但又不同于师父。
龙丘棠溪面色凝重,呢喃道:不庭山,这是天帝散道之处。
楚廉有些疑惑,不是昆仑吗?
龙丘棠溪摇头道: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