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阳忙完白婆婆的事,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为这事他忙得中午都没休息。
所以他也就没办法接替他老爸去耕地了。
他如今已经初步踏开了医路,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找他看病,所以他需要随时都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此外还得不断看医书给自己充电。
所以他回到诊所睡了一觉后,起来仔细整理了诊疗白婆婆的医案,然后又开始埋头看医书了。
他如今又在网上发现了一本很不错的医书,清朝陈士铎的《本草新编》。
虽然网上对陈士铎和他的这本书褒贬不一,但李茂阳发现这本书意外地很适合他目前的情况。
他目前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对各味中药药性和功用的了解相当的肤浅,而这本书对各味中药药性和功用的阐释相当的辨证而清晰,简直让李茂阳感到如获至宝!
当然,他也不敢完全就相信了这本书上的所有内容,所以每看一味中药,他都要搜寻网上关于这味中药的大量阐述。
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中医论坛中各地乡村大夫对这味中药的理解!
这本《本草新编》对每味中药药性功用的辨证阐释往往也就几百字到千把字的样子,可李茂阳从其他地方查找这味药的有关资料可能要达到上万字甚至几万字!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把许多人和许多资料中记录的不尽相同的地方都详细地做了笔记,以待自己将来在治病救人中去亲自验证。
嗯,如果过去的老师和同学发现他李茂阳现在竟然这么能坐得住,竟然这么认真刻苦得像个老学究一样地去学习和钻研,一定会大叹特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
一直学到下午吃晚饭时他才停了下来,回家吃了口饭,拉着黑虎出去溜达的工夫,就碰到阿丽娅同学骑着摩托又来“上晚自习”了。
李茂阳把诊所钥匙丢给她,他还准备拉着黑虎再溜达一会儿。
“哎,李茂阳,跟你说件事啊,我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了!”阿丽娅叫住李茂阳道。
李茂阳此时学得有些头晕脑胀的,一时没反应过来阿丽娅的话:“哪个女人?”
“就是白婆婆的儿子孟和牺牲自己救出来的那个女人啊?”
“噢,噢噢,”李茂阳拍拍自己的脑袋,“你给她打电话干什么?白婆婆让你打的?不可能吧?”
“我自己要打的,实在气愤不过啊!”
“你哪来的电话号码?”
“白婆婆墙上写着那个电话号码啊?我试着给打了一下,果然就是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很忙啊什么什么的,我就说如果没有孟和救出你来,那你现在就在阴曹地府里忙着了!她恼了,问我是谁,关我什么事?我也彻底恼了,就说如果三天见不到她来探视白婆婆,就起诉她!”
“你起诉她什么?”
“咦,孟和去世了,她是受益人啊?按照法律规定她有补偿白婆婆的义务的,即便她补偿不了多少,那也要让她身败名裂!”
“呵,你懂得可真不少!”
“是我的粉丝给我出的主意!”阿丽娅很稀罕地有些忸怩道,“我自己哪懂得这么多!”
“那她后来怎么说?”
“她先是把电话挂了,后来又打过来电话给我道歉,还说她过两天就来看望白婆婆!”
“哦,那就好了。你还真行!”李茂阳说着拉着黑虎转身要走。
“等等!”
“怎么了?”李茂阳转过身来。
“你好像不是在夸奖我!”阿丽娅盯着李茂阳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明明就是夸奖你啊?”
“你不是!”阿丽娅盯着李茂阳认真地道,“这件事我做错了吗?”
“没有,你做得挺好的。”李茂阳叹了口气,“只是没有太大的意义。”
“为什么?”
“事实上是这样,我们看白婆婆很苦很孤独,她真的也很苦很孤独,可是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份孤独,并不希望别人去打扰她。
她现在之所以还希望每年见到一次那个女人,不过是希望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份亲情的感觉。
可是你觉得那个女人现在还能带给白婆婆那种亲情的感觉吗?
所以,即便她被迫去看望白婆婆了,也不会给白婆婆带去什么快乐的。
恐怕她去呆不了一会儿,白婆婆就要赶她走了。”
李茂阳道。
“也是哦~”阿丽娅沉思了一会儿道,“所以你才不给那个女人打电话?”
李茂阳点点头,他还真想过给那个女人打个电话,后来终于还是没打,即便骂她一顿,对于白婆婆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你打这个电话也是有意义的,或许能多少唤起那个女人的一点良知也说不定的。”李茂阳又安慰阿丽娅道。
阿丽娅点点头,沉默地骑着摩托去诊所了。
李茂阳遛完黑虎回到诊所时,阿丽娅正在安静地看着医书,并不理睬直播间里的粉丝。
可是李茂阳发现直播间里依然有上千的粉丝在围观她。
这让李茂阳感到惊讶,这可能也是像几万人围观一个人睡觉一样吧,只能说这个世上无聊孤独的人太多了。
当然,也可能说明人家阿丽娅身上就有这份能吸引到粉丝关注的特殊的气场。
这种事,有时真的难以说清楚的。
有的人声嘶力竭地卖力招揽粉丝,结果却问津者廖廖,有的人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或者坐在那儿,就能吸引好多的人来默默关注他。
李茂阳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把他整理出来的诊疗白婆婆的医案交给阿丽娅看,这是阿丽娅全程在场观看完的一次诊疗,这样新鲜的经验对她学医是很有帮助的。
然后他本人避开镜头坐在一边,又开始看医书,并等着阿丽娅问问题。
阿丽娅看完了他的医案,手托着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道:“李茂阳,你说白婆婆真的那么习惯孤独吗?”
李茂阳歪歪脑袋打量阿丽娅一眼,真想不到这丫头还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竟然对白婆婆的遭遇这么长时间还放不下。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环境和处境造成的他的独特性格,白婆婆的这种性格看起来让人难以理解,但她真的就是这样的,在她的眼里,跟她的猫狗相处起来,可能比跟我们其他人相处起来要自然舒服得多。
我在想,或许吧,在她临去世的那一刻,她也可能希望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呆着承受着痛苦,而并不希望有别人在她旁边看着她,并带来嘈杂的声音和响动的。”
李茂阳苦笑着耸耸肩道。
阿丽娅听了晃晃肩膀拍拍双手,好像终于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似的:“噢,那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