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人族女子。」欧阳野道。
「老夫当时还奇怪来着,那地方几千年都不见人晋级,子魁这只老鼠一死,怎么这么快就冒出新的化神了?直到昨日亲眼目睹海煌身死,我才算是明白了。敢情啊,是有人得到了子魁身上的种子……」
欧阳野有些摸不清嘉禾说这些话的用意,便不再吭声,默默地听着他继续讲述。
「老夫曾经有过困惑,天地法阵既然以咱们四人为支柱,可咱们也不是长生不死之身呀!待到咱们身陨之后,这天地法阵,是否还会继续存在?」
「尤其子魁死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天地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仿佛带着不可明说的喜悦。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这臻玉界的意志和我们一般,都是极其憎恶天地法阵的存在,所以才会欢喜我们的死亡!」
「可是数年过去,我并没有察觉到天地法阵有任何的松动,似乎子魁这个支柱的存在,乃是可有可无,根本影响不到天地法阵的稳固。直到此刻,听了你的解释,见到你的所作所为,老夫才终于确认两件事!」
「第一,天地,与世人一样,喜新而厌旧!她那时的欢喜,是在欢喜将会有新的化神出现,来替代咱们!臻玉界,已经厌倦了咱们这些老东西呀,哈哈!」
「第二,天地法阵,其实用不了四根柱子,三根就已足够!剩余的那根,不过是待我们当中有人陨落之时,顶上一阵而已。一旦有的新的化神出现,天地法阵,将稳固如初!」
「只是说到这里,小弟却是有些好奇了,」嘉禾声音放缓,道:「敢问欧阳兄,若是接连有两位化神陨落,而新的化神还来不及产生,不知这天地法阵,将会如何啊?」
欧阳野嘴角扯了扯:「你都已经猜到了,何需某再说出来。」
「所以,你才会在海煌死后,迫不及待地将他身上的种子送给燕西陵;所以,你调动天地之力毁掉了飞船,却还是留下了老夫一条性命,都是出于这个原因。对不对?」
「那又如何,」欧阳野冷声道:「人,可以离开;种子,必须留下!」
「哈哈哈——」嘉禾仰天大笑,笑得胡须如长枪般根根直立:
「原来咱们一辈子,就他妈是个蛋,一个包着种子的luan蛋啊!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兵解分离出这枚种子,送还天地,直到寻到新的元婴宿主,进阶出的化神,继续支撑着天地法阵的运转!」
「是不是呀?欧阳兄,小弟这些话,可没说错吧?」嘉禾拉长着声音问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一颗蛋,呵呵!」
欧阳野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声有自嘲,有愤懑,有无奈,有怨怼,种种情绪,居然在一个面相粗豪的丑陋汉子脸上,如此淋漓尽致的展露了出来。
「不!你欧阳兄怎能和咱们一样?」嘉禾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上界那些前辈大能,难道没有给欧阳兄指明一条化神之上的通天大道?」
「没有。」欧阳野怔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有吗?怎么会这样,你可是他们自己人呀!」嘉禾惊讶道。
欧阳野脸色有些难看,冷着脸不说话。
嘉禾微眯着眼打量他脸上的神情,嘴角渐渐翘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
「欧阳兄,既然上界不仁,咱们又何必替他们坚守!」东域之主声音低沉,充满蛊惑:「当了三千年的luan蛋,还没当吗?咱们已经还了这些人当年的不杀之恩,也该为自己考虑了,总不能真就这么当一辈子的卵蛋吧?」
「
你想怎样?」
「依我看,不如就让这破法阵崩了算了。「嘉禾轻描淡写道。仿佛谈论的不是天地法阵,而是路边的一块石头。
「不可!」欧阳野断然拒绝:「臻玉界界壁脆弱不堪,天地法阵若是消失,臻玉界必将遭受外界入侵!那时候,进来的恐怕不止是一个魔界。臻玉界,从此将沦为战场,万劫不复!」
「这不挺好吗?他们能过来,咱们也可以过去啊!正好离开臻玉界,去新的世界追寻大道,岂不美哉?」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欧阳野怒道:「臻玉界如此弱小,一旦有外族入侵,咱们这个世界,能有几人存活?」
「那又如何?不过是死些蝼蚁罢了。咱们堂堂化神,几千年的修行,难道还要受这些宵小的牵累?」
「不行!天地法阵,决不可损坏!」欧阳野态度坚决道。
嘉禾不说话了,目光阴沉地盯着欧阳野,突然轻笑了起来。
「欧阳兄,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吾辈修道之人,岂可做此伤天害理之事!」欧阳野正色道:「嘉禾老弟,某劝你也不要做此痴心妄想。好好地留在臻玉界,守护这一片乡土,否则——」
「否则怎样?你敢杀我吗?」嘉禾问道。
欧阳野神情一僵。
「欧阳野,若不是清楚你的为人,老夫还真要被你这番大义凛然给骗了,嘿嘿。」
嘉禾斜睨着对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嘲弄:
「你这人一向残忍嗜杀,谁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在乎区区黎民百姓的死活?咱们头顶上的这片天,你私下里不知骂过多少次,发过多少诅咒,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如此的憎恶这个世界,今日怎么变了性子,拼命地去维护她啦?」
「上界可没给什么好处啊,你却还这般卖力的去当一条狗,这还是你吗?不,不!你这么做,原因只有一个——」
「你是被逼的,你不敢不这样!因为,你与天地法阵休戚与共。法阵一旦崩溃,你欧阳野,必死无疑!」
「来吧!」
说到这里,嘉禾须发皆张,意气飞扬,大喝道:「欧阳野,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咱们,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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