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回头看着一片枯黄死寂的竹林道,“抓紧时间,趁机离开。”
萧玉莲跟几个兄弟各自找车做好,老余等流民也赶紧各自回到原本的座位,引擎轰鸣,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天色擦黑,他们才敢停下车来重新安营扎寨。已经开出很远,附近完全没有竹林的影子。
“这顿年夜饭是耽误了。”任逸停下车道。
“不至于,”萧玉莲跳下车来,“咱们现在人多,凑凑也能做出不少东西。”
老余等人道,“也是,这么多人了,得庆祝一下。道长你等着就行了。”
大家又各自忙活起来,不一会炊烟又点燃,萧玉莲等人很习惯在山间捕猎,迅速就带回几只野鸡、野兔,架在火上油汪汪地飘出香味。
“哎,光吃多没意思,要是这时候有酒的话……”邬四海感慨。
萧玉莲的兄弟们纷纷解下包裹,从里面拿出几个黄泥封口的小坛子,“确实有!”
“这都是我们在集市上淘来的好东西。”
黄泥拍开,陈年酒香味立刻飘散,众人眼巴巴地围了上来。
邬四海两眼发直道,“香啊!有年头了。这小地方的集市上还能淘到这么好的东西?”
两杯下肚,流民跟镖师全都混熟了。黑夜寂静的山脚下热闹起来。
“你少喝点,你喝趴下了明天谁开车啊?”邬四海又倒满一杯,老余阻拦道。
“已经很近了,后天就能赶到我们的寨子,”萧玉莲道,“到时候请大家好好喝个痛快!”
众人一阵欢呼。
任逸吃一条鸡腿吃得满嘴油光。篝火映照下,这群认识有早有晚的人说说笑笑,仿佛真成了一家人。
邬四海喝得迷迷糊糊地,从任逸身边站起,向远离营地的地方走去。
“干啥去?”李春生不满道,“这就不喝了?”
“去放尿。”邬四海咕哝着。
“一块去,一块去。”
“你是自己不敢吧……”火堆边三三两两站起几人,喝得歪歪斜斜,结伴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任逸给火堆里又添了把柴。
这样把他们留在寨子里,也能放心了。任逸暗自点点头。
他还有大仇未报,实在不能融入这样的场景。
等明天都清醒了,要抓紧时间问一问有没有人知道“五斗米”的传闻。
“喝点吧。”
火光一闪,一只纤细的手握着黄泥小酒壶递到他眼前。
任逸抬头看了一眼,是萧玉莲。火光映照下,她两眼像星星一样闪亮。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酒果然很香醇。
这酒的度数很高,很快任逸的视线就旋转起来。
沙沙……眼前的篝火仿佛坏了的电视机屏幕,时不时一阵模糊。
沙沙……篝火消失,一道怪异的影子出现……
那是一棵扭曲的青铜树矗立在焦黑的土地上,血液在复杂的纹路上蔓延,仿佛神秘的祭祀仪式。
一双遥远的目光从天空深处投下——
任逸疑惑,这不就是“坠月”扔过来的那东西吗?
这片焦黑的土地,不就是被大火焚烧后的废弃小镇吗?
怎么会想起这个?
那,树干上的鲜血是……他忽然想起,那东西落下时划破了自己的皮肤!
当时,的的确确感觉到了降临者的气息!
树?会不会和竹林有关?
他又想起竹林中的奇怪遭遇,那些活尸仿佛感觉不到他,只攻击老余、邬四海等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枪声,现在想来,很可能是这是一个献祭仪式!
自己献祭了鲜血,得到了降临者的注视,所以被默许为自己人!
所以才没有受到攻击!
它还在注视着自己吗?
它会轻易放过自己吗?
任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浑身的酒意顿时无影无踪!
他睁眼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营地中空无一人,篝火毕剥作响,众人吃剩下的食物、酒壶都还在,酒杯甚至也放在旁边,明明就是一副刚才还有人的样子,他们怎么会突然消失?
又出什么事了?
被活尸袭击了?活尸应该走不到这里吧!
任逸立刻站起来,调动“天圆地方”,向着黑暗的荒草中走去。
“老余?邬四海?你们都去哪里了!”任逸焦急道。
不一会,老余的声音传来:“道长……”
“女人孩子都回车上睡了,俺们一波人出来方便。看你睡了,就没打扰……”
原来是虚惊一场。
任逸长舒一口气,背后已经一片冷汗。果然是我喝迷糊了。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不是啊!真出事了!”老余听着都快哭了。
“俺们刚走到林子边,就看到对面几十个影子一动不动盯着我们!”
“俺们都没带家伙,一动不敢动,已经站了十分钟了……”
几十个影子?活尸?
砰!砰!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又传来接连几声枪响!
就在那里!
任逸大步冲进齐腰深的枯草丛中。
就在老余焦急等待任逸回应的时候,对面数十个黑影忽然动了,朝着山坡下冲了过来!
邬四海一咬牙,伸手摸到腰后,掏出手枪,冲着最前头一道影子扣动扳机!
咚地一声,那影子被掀翻。
对面立刻打起一声唿哨,向林子里分散去。
几秒之后,对面唰唰也抬起了枪,四面开火!
黑夜中,几十个火点分散在黑夜中,满地碎石荒草在流弹中唰唰作响!
邬四海等人站在山坡下,本来就处于弱势,这下更被围着打。
“哎,他们居然有枪?”老余道。
“坏了,不是活尸!”邬四海大叫一声。
“估计是遇上劫道的了!”萧玉莲在枪声中大喊。
对面小坡上,脚步声窸窸窣窣响成一片。弹壳叮叮当当打在地面上,火花、土星一片。老余等人抱头逃窜,但这一片除了灌木几乎没有藏身之处。
山坡上的人呼啸着压着他们打,子弹越来越密,逐渐缩紧包围圈。
“你们后退!”
萧玉莲和她的表兄弟们飞快在草丛、灌木中穿梭,子弹擦着他们飞过。
他们时不时摘下背后的土枪、弓箭,向对面反击。
老余拼命压低身子藏在草丛里,灼热的弹头划出将空气都烤熟,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邬四海的手枪射程太短,对面的人很熟悉林间地形,根本不出现在他能打得到的地方。他也没有几发子弹了,手枪几乎成了废物。
铛——
猝不及防间,一枚子弹打穿邬四海的左肩胛。他一个踉跄跌出藏身的岩石。
“在这!”
他刚跌出去,山坡上一声大喊,又一个点射打在他倒下的地方,泥土飞溅。老余从旁边扑出去,拼命将他拖回自己的草丛里。
子弹紧随而至。
“道长,救命啊!”老余等人在火光中拼命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