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肖华飞带着杜兰英二人牵着马,出现在姚安县城外。如果二个人都一路策马,本应下午就能到达姚安县城。
怪就怪肖华飞哪一世都根本没学过骑马,本来上了官道时,杜兰英说要带他共乘一匹马,然后二匹马换着骑这样可以加快赶路速度。
肖华飞破天荒地要起脸,非要在路上现学骑马,其实不过是怕二人同骑,有姚安县人路过看到传回城里以后自己不好做人。
被叫败家子他认了,但不想再被叫软脚虾,一个是态度问题,另一个已上升到能力问题,没有男人不在乎。
杜兰英担心他身体单薄又第一次骑马,在马飞奔时落马出事自是不肯,无奈二个人各骑一匹慢慢往县城方向走。
入城时县城内普通住户,大宅门房,酒楼已亮点灯烛,杜兰英第一次在晚间进入姚安县,自然觉得夜间的姚安县也是繁华无比,不像在山寨时只能数星星的亮光。
同样第一次细细打量自己将要生活的县城,肖华飞反倒觉得回到前世小时候见过的乡镇,黑夜下的县城灯火亮度也就是那么回事,勉强让人走路撞不到别人家大门。
两个人牵马并肩前行,正当肖华飞想要向杜兰英吐槽,这落后黑暗的县城。
只听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上娇媚地响起:“哟,这不是肖大公子么,好几日不见啦,上楼来玩啊”
肖华飞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丝绸裙装的妖艳美人,正站在一栋三层楼上,摇着雪白的玉臂向他招手。
他心底不自觉地涌起,不说出来的快乐与熟悉,仿佛倦鸟盼归林,好想投入这森林的怀抱。看了一眼这栋楼大门前挂着的粉红灯笼,“潇湘阁”。
一阵刺骨的杀意从边上传来,肖华飞一拉马缰目不斜视,不顾那楼上频频相邀的红袖,径直向肖家方向走去。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肖府门房不顾同肖华飞见礼,转身高喊着向门内跑去。
门房转眼没有影踪,肖华飞和杜兰英就这么被扔在大门前,彼此看了一眼对方,杜兰英感受到了肖华飞的无奈。肖华飞心想,看来以前的自己在这家不是太受人待见啊。
他主动接过杜兰英手中的马缰,真诚微笑,伸出右手向肖家大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看出了杜兰英有一些局促和不安。
一个姑娘在这个时代跟随一个男子回家,没有双方长辈的任何说法和共同认可,虽是江湖儿女,可肖家毕竟不是江湖门派。
肖家大门外,肖华飞定定的看着杜兰英明亮若星辰的眼睛,温柔的轻声对她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听到肖华飞满怀真诚的话语,杜兰英轻咬嘴唇,重重点了一下头,展颜微笑眉目如月。
肖守业听闻自己儿子归来,扔掉手中的筷子,把管家落在身后向大门小跑而来。
此时肖华飞与杜兰英二人走过肖家二门,就要拐进入大房内宅,一路上遇到的雇工、佣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向肖华飞问好行礼。
他并不怪这些人对自己厌恶疏离的态度,在记忆中他知道过去的肖华飞如何对待府中下人,所以也不奇怪。
对每个向自己问好的人,他都友善地点头回礼。在大晋的时代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平等,但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要尊重这些人的人格。
下人们看着肖大少爷这一反常态的行事风格,都有些惊疑不定。
父子二人在内宅门前相遇,看着气喘嘘嘘跑来的便宜老爹,肖华飞内心莫名地翻涌起肖守业多年来的无条件宠溺,曾经那个自己亏欠这父亲太多了。
就当自己替肖华飞向家人认错吧,他咬咬牙神态庄重地向肖守业深施一礼,轻声道:“儿子不孝,多年来让父亲为我担忧。今后愿振兴家业,为父亲分忧。”
这父子俩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一礼,让肖守业差点老泪纵横,连忙扶起儿子顾不得看站在一边的杜兰英,连声说道:“好,好,回来就好。走去见你爷爷。”
肖守业稳定情绪后看到儿子身边,穿着武士劲装打扮的漂亮姑娘,才记起刚才房门说有个姑娘和儿子一起回来,便疑惑地问向肖华飞道:“这位姑娘是......?”
“回禀父亲,这位是黄石寨杜寨主家千金,杜兰英姑娘。在山寨时救过我的命,此次特意护送我下山归家。”肖华飞正色道。
肖守业有些迷惑地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想不通,自己儿子是被黄石寨绑走的,然后又和他们拦了商队,现在这又派人送回来。
“咱们仨先去见你爷爷吧,他其实也很担心你,一会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你二叔这几日病得更重,你妹妹在照顾他,明天你再去问安吧。”肖守业带着二人向老太爷所在内宅正厅走去。
内宅正厅并未因肖华飞的归来而灯火通明,掌灯数目只能说刚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
只见一位身穿居家粗布常服的老者须发花白,手拄拐杖精神矍铄地坐在主位上。
在肖华飞以往的记忆中,这位爷爷对自己可是高标准严要求,要不是自己便宜老爹总是心疼儿子,又总偷偷给银钱。这位爷爷可是一直要把他,扔到店里当伙计或是跟着商队去行商。
肖华飞与杜兰英上前向肖老太爷见礼,肖老太爷并没有首先关注孙子身边这个姑娘,只是神态平和地请杜兰英到一旁喝茶暂坐,然后肖华飞自己述说这几日经历。
把从在山寨醒来,意外医伤救人,被人暗杀,烧高度酒等事向肖老太爷详细述说了近一个时辰。
整个过程肖老太爷只问了关于烧高度酒的事情,并亲自尝了肖华飞带回的样品,随手示意肖守业也尝尝。
他点点头看向杜兰英说道:“同黄石寨合作贩酒,此事可行,这小子说的可以代表我们肖家。明日肖家自会安排人去黄石寨见你父亲详谈。”杜兰英听闻也很高兴,马上起身行礼。
肖守业早年也曾走南闯北,跟随商队到过许多地方,但他确定包括北面的大周国,也没有这种叫人一喝难忘的酒水。
他又仔细地端详了肖华飞好一阵,心中确认这的确是自己从小看到的大儿子,心中更是讶异不已,这小子啥时有了刚才说的那些本事
肖守业压不下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华飞,你刚才所讲在黄石寨替杜寨主治伤的本事,还有这烧酒的方法从何而来”
肖华飞好像陷入回忆当中,幽幽说道:“那是去年,儿子到参加诗会,有一个老道士吃完花酒没有钱,儿子大方付了账。那道士过意不去给了儿子一本奇书,这些都是书上所著。”
“那书在何处速取来一观”肖守业急道。
“父亲也知道儿子以前的行事,有些那个,那天我只是拿到时翻看了几页,然后饮酒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方便时掉到哪个茅坑了。”肖华飞面不改色,暗自庆幸以前的人设真稳。
肖老太爷和肖守业听完竟也双双点头,似乎这才是肖华飞正常状态下应该有的本色演出。
失物无处寻,虽有失望却只得作罢,肖家二代掌舵人倒也拿的起放的下。
肖老太爷居然微笑着对杜兰英道:“杜府千金,按我这劣孙讲你曾救过他的性命,你可是会武”
杜兰英见肖家长辈垂问,马上恭敬站起再向肖老太爷与肖守业施礼,大方答道:“回禀肖爷爷,兰英自幼随父亲习武,自认三五壮汉不得近身。”
肖华飞马上连说带比划证明道:“这碗口的粗的树,兰英她一下就能踢断。还能用石子打草丛里的兔子。”
听着肖华飞对自己的肯定,杜兰英也挺直了腰杆,人显得越发英姿飒爽。
肖老太爷瞧瞧自己孙子的腿,又看看杜兰英竟也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以后华飞,就劳烦杜家千金了。”
听到肖家最高长辈的认可,杜兰英觉得这大厅都光明起来,内心激动地点点头。肖华飞也是二世为人,听了这话,哪会不明白肖老太爷在想什么。
无非是嫌弃他这富三代小号让肖家自己给练废了,不如指望一个厉害的孙媳妇,成不成的先两说,至少有她在肖华飞不敢再出去浪。
肖家是经商传家,即精明又现实才是生存之道,至于杜兰英出身黄石寨肖家本也没希望娶个进士女儿。
肖老太爷亲自安排管家,把杜兰英安排在肖华飞住所边的一个小独院,并让一个叫小芹的丫头帮助贴身侍候,然后便打发二人先回大房那边用饭。
待二人离开后,肖守业担忧地道“父亲,您看华飞在山上时想害他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什么张三狗不过是个杀手。”
肖老太爷指尖摩挲着拐杖,微眯着双眼看向大厅门外的肖家大宅,轻声道:“你觉得呢”
“肯定不是华飞说的争风吃醋,这小小的姚安县,敢动我们肖家独苗不会就因为这点事由。”肖守业沉声说道。
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肖老太爷嗤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