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阁一直藏于地下,平日里也从不露出,而要进入暗阁,便要先过许多道关卡,森严重重。
孙孤生找来几张坐垫,铺在地上,说道:“暂时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古小天一屁股坐在坐垫上,看着下方在忙碌的密侦司下属,摆手开玩笑道:“不委屈不委屈,龙椅这辈子是没机会坐了,坐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倒也跟坐在龙椅上没什么区别。”
一句玩笑话,但也大概只有古小天敢这么说了。
气氛缓和不少。
一名下属带着一封密信来到孙孤生身边,低声道:“殿下,查清楚了,情况属实。”
孙孤生接过密信,点了点头。
下属没在继续言语,而是转身打开了暗阁大门,消失在黑夜中。
孙孤生简短的扫了一眼密信的内容,大致上都与吏部尚书所提供的情报一致,有些地方做了一些补充,那便是吏部尚书也接触不到的事情。
放下密信,孙孤生淡淡道:“这一步,一旦走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灯下黑这一招,本就是一步险棋。
但眼下,这一步棋却是无奈的选择。
若是真如孙延律所愿,撤出京都,那反攻的计划便要从长计议。
古小天笑道:“无碍,这步棋究竟是妙手还是恶手,自有分晓。”
一夜平稳度过。
第二日,孙延律便发布了几则声明。
京都的古家彻底成为历史,而杨家则是被捧上了高坐。
一开始,杨家想要拒绝,他们不在乎第一不第一,只想守好在京都最后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但昨夜孙延律亲自去了一趟杨家,只知道他在杨家待到后半夜才满意离开。
老百姓们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态,大人物的事,小人物掺和不上。
其次,孙延律还亲自宣称孙孤生并没有死,若是有人发现孙孤生的踪迹,上报与他,必赏黄金万两。
这则消息倒是颇让百姓有些意外。
现在的孙孤生死与不死,其实已经决定不了什么。
百姓们也早就自己劝过自己,天下大势,向来都没有一个君王能久坐龙椅,现如今孙延律是王,他们便听孙延律的,之后谁是王他们便听谁的。
对于孙延律想要将孙孤生赶尽杀绝的这一做法,有的人嗤之以鼻,好歹都是孙家人,流着同样的血,怎么就这般无情。
但大多数人便觉得这件事情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若是曾经的人不死,也绝对不会坐的安生,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偷偷在商量,看能不能真的找到孙孤生的踪迹,以此去换取黄金万两。
如今的京都,表面上来看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无非就是换了个主人坐在龙椅上罢了。
消息很快便被带到了密侦司暗阁呢,孙孤生听后,只是笑道:“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若不死,他又怎会安心。”
之后,他转头看向古小天,带着歉意道:“到底还是连累了古家。”
古小天摆摆手,表示这都无所大碍。
关靖不太清楚京都家族之间的事情,便问道:“为何杨家会这样直接答应孙延律,难道杨家从一开始便打算好了?”
古小天摇头道:“不太可能,我清楚杨伯父的为人,他不像是能做出这件事情的人。”
自从京都变故以来,古小天也的确没有登门拜访过杨家。
一是因为自己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古家与杨家又是多年好友,在这种时刻自然不能将火引到他们那边去。
二来则是因为出于信任。33
京都的大世家明面上只有古、杨二家,彭家早早就被除名在外,但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规模略小的世家。
这些世家基本上都是墙头草,出事之后便当即表态,会站在孙延律那边。
而有些小世家倒是铁骨铮铮,对于孙延律的做法是嗤之以鼻,但孙延律明面上不做出表态,可私底下那些墙头草的小世家难免会给另外的小世家使绊子,因此他们的日子过的也并不是太好。
古小天揉了揉脑袋,说道:“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大哥却没有赶回来,我担心是不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杨家的少爷杨阳自离开京都之后,便一直镇守在边疆燕云,与边境军其实是同属一个体系。
只不过,边疆的日子要比边境好上一些。
但京都如今大乱,杨阳就算在慢,按时间来推算也早应该赶回来了才是。
除非消息被彻底封锁,或者杨家彻底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昨夜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但总之,对于杨家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密侦司暗阁里,古小天几人无事可做,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等。
下午时刻,密侦司暗阁的门又被人打开,下属走到孙孤生旁边,低声道:“殿下,孙延律刚才召集了六部官员。”
如今六部,除开被古小天一剑杀了的那刑部尚书暂时由刑部侍郎代理之外,其余尚书皆还是原样。
孙孤生问道:“可听到都谈了什么?”
下属摇了摇头,“不太敢靠近,只知道,从养心殿离开后,吏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两个人有过短暂交流,像是在争执着什么。”
又是吏部尚书。
目前六部之中,属他最是活跃。
这个最怕死的人,此时正在各处拉着盟友,其目的压根也不需要多想,便能清楚。
光是能活下来其实对于吏部尚书来说只是最基础的事情,在这个事情之上,他自然想要保住自己的这个地位。
拼死拼活一辈子,他可不想到了最后,还给别人做了嫁衣。
孙孤生想了想,说道:“最近多盯着点吏部尚书,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
下属点点头,领命而去。
古小天悄声问道:“你是在担心孙延律在用吏部尚书钓鱼?”
孙孤生点头道:“以孙延律的为人,不太可能容忍这样的人还活在自己身边,可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吏部之中能堪大任的人还有许多,甚至有很多人都想在往上走一走,孙延律只需要做个顺水人情,便能让那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他已经赢得了想要的,此时更应该是整理朝政最好的机会,将那些异己连根铲除,可他却迟迟未有动手,今日又突然约见六部官员,更像是在为吏部尚书创造机会。”
孙孤生拿出那封密信,扫了一眼,“现在我倒是有些担心,这一切都在孙延律的意料之中了,就是设好圈套,等我们往里钻了。”
古小天若有所思道:“表面上看到的大概也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孙孤生摩挲着下巴,不做言语。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但具体是哪里古怪,确实在是想不出来,也说不上来。
除非他一开始所想的方向就是错误的。
难不成孙延律要的东西,不仅仅是那把椅子?
……
……
吏部尚书离开皇宫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府上,而是绕来到了工部尚书的府上。
工部尚书对于吏部尚书的到来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还未等吏部尚书开口,便先一口回绝道:“你要做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在六部尚书里,工部尚书是最老实本分的一个,他不在乎那把椅子上的是谁,只在乎手头那些还未修缮完的东西。
吏部尚书挠了挠脸,着急道:“老龚,大家都是同年入朝的,这么点面子都不给?”
龚尚书冷哼一声,没有理睬,直接挥手让人送客。
吃了个闭门羹的吏部尚书很是无奈。
今日孙延律召他们入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是寻常普通,大概就是六部之间要像往常那样,互帮互助云云。
但这些话,在心里有鬼的吏部尚书听来,却要刺耳许多了。
出了皇宫后,他便想着法子的去试图拉拢户部尚书,哪知户部尚书现在是一心要为孙延律卖命,对于吏部尚书的拉拢更是气愤不已,但到底还是念在同为官员情谊之上,好心提醒了一番,没有直接揭穿。
如今的吏部尚书可谓是孤木难支,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里。
他坐着马车回到自己的府邸门前,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压抑。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用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血腥味。
轻轻推开大门,院中已是躺满了尸体,而孙延律则是就坐在院子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双手拢袖,但一身衣袍上还有不少殷红。
吏部尚书刚想掉头离去,后路便被人堵住。
孙延律笑着开口道:“怎么了,背叛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吗?”
吏部尚书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陛下,臣该死,臣该死!”
孙延律冷眼看着求饶的吏部尚书,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问道:“孙孤生现在在哪?”
吏部尚书一愣,却又不能说出不知道三个字。
若是说出来了,大概自己下一秒就会是一具尸体了。
“给你三天时间,查出孙孤生的下落,不然你就会跟你这些下人一样。”
孙延律缓缓从太师椅上起身,径直走过吏部尚书,悠悠离去。
吏部尚书浑身已被汗水打湿,过了许久后,才敢起身。
揉了揉自己跪的发疼的膝盖,便无奈叹气,看来自己这个位置是注定不保了,如此便只有先去逃命了。
吏部尚书刚走进房中,准备拿走自己一身的积蓄,却听到了一声声脚步。
他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大捆银票,用妩媚的声音问道:“尚书大人可是在找这些?”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