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云寒星的经验,她若是在问下去,赵琦行的下一句话一定会是天机不可泄露。
赵琦行带着一丝欣慰的眼光看了云寒星一眼。
真不错,有长进。
赵琦行带着云寒星在小镇里兜兜转转,路上遇到个人都要聊上两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云寒星就默默跟在身后,手已经离着腰间的长剑越来越近了。
赵琦行注意到了云寒星的动作,微笑道:“云掌门,莫要心急,还有两天时间,足够了。”
走到镇尾,一间破败的房屋门前,赵琦行停下了脚步,整理了下自己的道袍,又在自己脸上拍打了几下,让自己精神起来。
“我进来了啊!”赵琦行在门口大声喊着,却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如雷贯耳的呼噜声响彻着整间房屋。
一个人正在床上睡着大觉,丝毫没有被赵琦行的一声大吼打扰到。
赵琦行也是不着急,进来以后,就默默的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那里。
云寒星却是一眼认出那个在睡觉的人,正是她一直苦苦寻找,却没有找到的程三一。
她有些惊讶的看了赵琦行一眼,这家伙怎么会知道程三一在哪里?
只不过,她现在不愿想那么多,只想立即将程三一喊起来,拉回京都。
赵琦行却是劝住了云寒星,轻声道:“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不然能成的事情,也不会成了。”
云寒星只得作罢。
两个人就这么盯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着实是有些奇怪。
约莫两、三个时辰后,床上才传来一声伸腰身,程三一揉了揉睡眼,从床上坐起,撇头就注意到了云寒星,手指向她,命令道:“倒杯水去!”
云寒星嘿了一声,立刻暴跳如雷。
一旁的赵琦行赶忙拦下,递去一个眼色。
她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但这份气是先记下了,乖巧的走到水缸旁边,舀了一碗水,送到程三一面前。
程三一咕咚咕咚的一口干完,便摆手道:“没事就回去吧,还有些困,再睡会。”
说着就躺下了身体。
这回云寒星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立刻拔出长剑,厉声道:“跟我回京都!”
赵琦行赶忙要拦,云寒星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要是敢拦,我第一个先剁了你。”
被剑威胁的程三一只是笑了笑,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女中豪杰,这爆脾气还真对我胃口!”
“京都有难,立即跟我回去协助古小天。”云寒星直接开门见山,并威胁道:“若是你现在敢说半个不字,咱俩就在这里打一架,若是我赢了,我就把你捆回去,先丢到城里送死。”
程三一啧啧两声,看向赵琦行,疑惑道:“你这小道士也是这样被威胁的?”
赵琦行咳嗽两声,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程三一立马哈哈大笑起来,笑骂道:“早就他娘跟你小子说了,没事别老琢磨那天机,多打打底子才最重要,真不怕到时候飞升成仙了,一道雷就给你劈没了?”
赵琦行苦笑道:“这般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天机之事比任何事情都要重大。”
两个人隔着一个云寒星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听得云寒星更是恼火不已,这都他娘什么时候了,你们在这里聊大天?
程三一却也不急,默默的切回正题道:“古小天是你们太白的弟子,管我什么事?我与那小子不过有着一面之缘而已,要让我拿出命去帮他,总归要让我见到些诚意才对,亏本的买卖做不得阿。”
云寒星问道:“你想要什么?”
程三一想了想,有些难堪道:“我要的你们未必给的了阿。”
“你只管说,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事成之后他若给不了,我亲自上天摘给你!”
“此话当真?”
云寒星郑重点头,“当真!”
程三一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拿起床头的刀,往门外走去,回头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云寒星顿时无语。m.
这家伙,真的好想……一剑砍了他。
三人当即就离开了小镇,之后的路途,赵琦行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墨迹了,云寒星说要如何走,他就如何走,无论是御剑还是坐马车,都可以。
耽误了一些路程,云寒星也没有再去计较,起码从结果上来说还算是好的,时间上也大致来得及。
京都皇位的这场大战,终于要拉开最后的幕布。
……
……
这两日里,最忙碌的人当属吏部尚书。
府邸里的人自从被孙延律杀光之后,他现在在朝廷中的地位已经是一落千丈。
撇开其他五部的人对他冷嘲热讽之外,自己的下属都不免有些看不起他,甚至连吏部侍郎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脚将他踹下去,自己好随时上位了。
吏部尚书坐在自家府邸的门槛上无奈叹气。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阿。
这两日里,他也有认真打探过孙孤生藏在什么地方,只不过就凭他一个人,想要打探出来密侦司的消息,属于是痴人说梦了,这两天里也是毫无头绪。
而飞鸟自从那日一见之后,再也没有露面。
这让吏部尚书有些心慌,虽说飞鸟有过承诺,但承诺这种东西若是没有签字画押,只信个一半就好,至于另外的一半还是得靠自己。
正当吏部尚书坐在自己府邸的门槛上苦思冥想的时候,一名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面前。
吏部尚书抬起头,正是那日之后再无音讯的飞鸟。
飞鸟见到吏部尚书,只是笑问道:“在想后路?”
吏部尚书没有给飞鸟什么好脸色,有些不满,只不过碍于一些原因,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飞鸟自然也知道吏部尚书在苦恼什么,只是丢出一张纸条,笑道:“都帮你准备好了,孙延律若是问起来,便照着这张纸条上的回答。”
吏部尚书打开纸条,看完后有些暗暗吃惊。
当他再抬起头想要问一些什么的时候,飞鸟已经不见了踪影。
……
……
养心殿内,那满满一座小山奏折已经堆积了许多天了。
并不是孙延律不做处理,只是自当他接手朝政以来,要处理的折子一日比一日要多,每每处理完一批,第二日便会有新的一批送到殿里来。
跟在孙延律身旁的小太监到底是有些不忍的,原先他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好,是孙延律接管以来,才将他提拔起来,尽管外面风言风语,说孙延律是谋反者,但小太监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孙延律这边,看着那厚厚一堆的折子,于心不忍道:“陛下这些折子里有些内容完全不合乎情理,大可不必看这么认真的。”
孙延律放下折子,冲着小太监笑道:“原先不觉得坐在这把椅子上要做什么,只有亲自坐过后才知道,要做的事情比预想中要多。”
小太监叹气道:“陛下也莫要怪小的多嘴,那些官员此时都上赶着巴结陛下,多半是为了自身的那点蝇头小利,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放置不管,眼下陛下应该有更重要做的事情才对。”
孙延律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海川。”
孙延律点点头,对着陈海川露出个意外深长的眼神,笑道:“倒是有些小看你了,原本以为你只不过是个太监而已,却不曾想你还有这般眼见,在朕面前就无需压着你的气机了,朕当初选你到身边,也并不是随手提拔的。”
话都说到如此,陈海川露出一丝惊讶神情,所幸也就不在藏拙。
他的这一身气机,已然是武痴之境。
一个小小的皇宫里,连太监都不容小觑。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你的眼神。”孙延律看着他,默默开口道:“朕大致猜猜,你入宫应当是为了那个郑德海,你与他有仇?”
陈海川沉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带有一丝怒意道:“死仇。”
郑德海与陈海川其实师从同一人,算是同门师兄弟。
只是,在当年站队的时候,陈海川选择站到了当时的大皇子那边,而郑德海站到了孙延寿旁边。
在武道的天赋上,郑德海要胜陈海川一筹,之后两人接连交手,都是郑德海胜出,而陈海川原本有几乎在往上走几步,却因为内伤从而一直原地踏步。
皇位争夺结束之后,陈海川以为自己会被处死,却想不到郑德海保下了他的命,让他留在了皇宫里。
在陈海川眼里,郑德海所做极其虚伪,丝毫不念及郑德海的救命之恩,而是将郑德海死死的记恨在心间。
这些年来,陈海川一直在找寻着往前走一步的方法,直到遇到了孙延律,他终于认为自己可以再往前走一步了。
孙延律自然能看出陈海川的心思,笑道:“朕的确能帮助你往前走一步,但再此之前,你得让朕看到你的作用。”
陈海川鞠躬道:“陛下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孙延律点点头,拿出一张名单,递了过去。
陈海川上前接过,只是看了一眼孙延律,不等他说话,轻声道:“小的这就去处理。”
陈海川离开养心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白昼中。
孙延律靠在椅背上,微笑道:“你以为你所谓的灯下黑,真的能欺骗过我的眼睛吗?”
“贤侄阿,为了开创这个新世道,你必须要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