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不语,她便推了推他。
阿昀转头看她,微笑道:若是让我选,可以先相认,但对外还是先让叶离忧顶着那个位子。
凌玥瞬间明白了:你想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时,你再出来坐收渔利?
阿昀点头,又笑了:你怎么这么聪明?毕竟能借刀杀人总比自己动手要好。况且,报仇不是报恩,越慢越痛快。
让叶离忧先享受高位荣光,再承受最深的泥泞。至于陈飘飘,盼了多年的亲生子,在她眼前一步步跌落、一点点疯狂、一日日苟延残喘,那比直接杀了她要难过多了。
十六年的凌辱,他忘不了。
他要像猫捉老鼠一般,慢慢玩,玩得他们心惊肉跳,玩得他们噩梦连连,一直到崩溃。
凡是他受过的,他们一点都不能少!
他的眸色又变深了,手也握紧了。
身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但他心中的仇恨随着陈飘飘的到来又积聚了。
积成的黑云,将会化成倾盆大雨,砸在跪着的他们身上。
如他经历过的每一个大雨滂沱之夜。
阿昀,这眼神与你这衣裳可不搭啊!
凌玥故意让语气轻松一些,她不想他沉浸于愤怒阴郁不可自拔。
果然他笑了。
习惯了,只要一想到他们我就会这样,我以后尽量改。大小姐,我这衣裳好看吗?
白逸告诉他,要追女孩子,就要先打破在她心中的固有形象,给她一种耳目一新之感,只有那样,她才会重新审视他。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总穿得黑压压的,乌云似的,太过沉重,故而让他换一身白的。
虽然有些别扭,但为了大小姐注意到他,他也管不了许多了。
谁想到把红果招来表白了,大小姐却没任何动静。
可她为什么不说话?
想来她不喜欢又不忍心打击他才沉默。
挠挠头,闷声道:要不我还是换回来吧。
凌玥喊住了他。
并非不好看,只是不习惯。
事实上他端水给皇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当时就被惊到了。
从没想过这冷漠深沉的小子穿上白衣还真有些公子无双的潇逸。
到底人长得俊穿什么都好看!
不用换,这种颜色的衣裳以后可以多做一些。
虽没正面回答,但无疑是肯定的。
阿昀心中欢喜极了,此时觉得白逸这个兄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方面提的建议很中肯。
瞧他眼中一直漾着笑意,凌玥拍了拍他的额头,中邪了吗?
阿昀,陈飘飘的事我想和哥哥说一下,你看行吗?
当然行了!咱们不提白逸,各报各的仇!
凌玥眉开眼笑,等韩铭回来就告诉他,他一定非常高兴!
你刚才说三件事,还有两件呢!
阿昀端正了态度,表情极其认真:我与红果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会洁身自好的。
凌玥给予高度的口头表扬:不拖泥带水,做得好!不喜欢就不该给人家希望,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
没了吗?
还有什么?
他斜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能开窍?
没什么,这个话题结束了。最后一件事,大小姐,你做的那个丑香囊能不能送我?
你说什么?凌玥直接毛了,讨东西还带贬损的?
直接上手摇他的肩:叶昀,你再说一
遍!丑香囊,丑香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个香囊你敢说丑,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凌玥!
阿昀听她连名带姓地喊,又用这么大力,便知她是真急了。
可也不能怪他啊,确实很丑,他不过说实话而已。
都快被晃晕了,赶紧改口:不丑!
认错态度较好,但伤害已然造成,她才不管他,继续晃着。
他无奈,顺势抱住了她,低声道:我逗你的。
很久没有抱过她了,这熟悉的感觉让他极为珍惜。他抱得很紧,紧到只要他稍微转头就能吻到她的侧脸。
但他只敢想想,却不敢付诸行动,他怕惹恼她。
凌玥显然没料到他又抱她,一时羞红了脸,幸而旁边没人,否则又是一场事端。
也怪自己与他玩闹没有分寸才让他越发肆无忌惮。
扔下一句以后不许了,扭头跑了。
阿昀暗自后悔,他该克制一些的,只希望她不要因此疏远他。
晚上,凌玥将御医院前来挑衅却铩羽而归以及叶离忧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与韩铭说了,听得他直呼过瘾,惋惜没有亲眼所见。
但皇帝在,他一个邻国世子终究不便在场,也只能惋惜了。
凌玥笑道:哥,那不算什么大事,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才有意思。
说来听听?
凌玥将门关好,压低声音道:陈飘飘和赵大有不日就到京城了。
刚才还惋惜的韩铭立刻来精神了,眼中满是光彩:消息准吗?
准!这几日我们盯着些,只要一到京城咱们就把他们劫来,折磨够了再还回去。
韩铭有些不明白:还回去什么意思?
凌玥解释道:皇后娘娘派人找的他们,我们总不能与她抢人,不过中途拦劫还是可以的。
既然涉及到皇后,韩铭也不多问,免得她为难。
可是我和宁遥都不认识陈飘飘和赵大有,怎么劫?
有道理!
凌玥托腮苦思,忽然眼中一喜:二哥擅长丹青,明日我去找他将陈飘飘的相貌画出来就是了。
韩铭早听闻薛天文武双全,尤其一手妙笔丹青令人称颂,这下正好开开眼界。
对了玥儿,这件事要不要与爹说?
凌玥觉得不说为好。
陈飘飘现在是老父亲不能提及的屈辱与伤痛,可她又是他一双儿女的生母。
若是告诉他,除了平添烦扰别无他用。
更何况劫持这种事也不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兄妹俩专心致志地探讨时,只听一声吱呀,门被推开了。
还不是一下就开全了,而是那种慢慢悠悠、吱吱呀呀。
在这夜深人静时显得尤为诡异。
凌玥与韩铭的心同时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
门开了。
他们的老父亲出现了。
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映着夜色,一尊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