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微云皆似梦,空山流水独成愁。
阿昀斜坐在小花园的竹椅上,手握一瓶酒,遥望天空那弯明月。
月华如练,照着面目清冷的少年,笼罩了一层伤感。
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
她知道他在想她吗?
阿昀慢慢喝着酒,很想趁着酒劲去找她表白,又怕令她更恼。
心底有些怪她,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让他心动?
从未尝过情之滋味的他已然不可自拔了,她却没事人似的任他放逐。
明明是她爹的错,她却将气撒在他身上。他也想赌气不理她,可不过一口酒的功夫,他就撑不下去了。
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波澜不惊,可唯独她是例外。
叹了口气,摇摇酒瓶,空了。
他靠着椅背,向月亮缓缓伸出手,从某个角度看,月亮在他的手心。
随即笑了,这个月亮在他的手心,可他却在另一个月亮的手心。
可那个没心没肺的月亮却住进了薛府,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思念。
她会与薛天在一起赏月谈心吗?
明明是臆想,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开始嫉妒,下意识又把自己与薛天作比较。
相貌上他占不了优势。虽然她总夸他俊俏,但薛天更是俊朗。
武功上更不用说,没可比性。
至于性情,薛天谦谦君子,有胸襟有气度,对她极尽宠爱。自己虽拿命对她好,可总患得患失,她会不会有压力?
最后家世,也就这一点能拿得出手,可偏偏她不在意。更何况他母亲曾让她罚跪,还要掌嘴。而薛府全家都对她如珠如宝。
阿昀挠挠头,愁人!
惆怅之际,树叶响动,原以为起风了,谁料空中落下一人。
是白逸。
阿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深更半夜的来干什么?吓人吗?
想到凌玥接受了他的簪子,愿赌服输。
嘴唇动了动,喊了声哥。
白逸像被雷劈了似的,死小子倒守信!
只是现在他担不起了。
跪下行了一礼:臣参见殿下。
阿昀微微一怔,伸手扶起了他:你也知道了?
知道。皇上今日与臣说了,让臣听从殿下的命令。
白逸眼中满是喜色,难怪小子总一副爱搭不理的欠揍样,原来有这么了不得的身世。
我没什么命令,有事再找你吧。这大半夜的你回去吧,别惹人怀疑。
白逸笑道:殿下放心,臣早已勘察过了。韩铭还在驿馆,凌玥不在,这院里没谁能奈何得了臣。
那得瑟劲让阿昀实在没眼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白逸忙改口:当然,殿下除外。
白逸,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你不是一向对叶昭霖他们嗤之以鼻吗?怎么现在一副谄媚相?
白逸扬了扬眉头:殿下与他们哪能一样?殿下救了臣的命,臣很喜欢你.
阿昀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本王喜欢的是女子。
白逸一头黑线,干笑两声:臣的意思是欣赏、敬重。殿下,真的没事让臣去办?
阿昀低头想了想,在白逸等得心焦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白逸一阵坏笑,就知道受情伤了。
臣之前教了啊,烈女怕缠郎,只要够不要脸,就没有哄不好的姑娘。当然,以殿下如今的身份,似乎
是有些为难
不为难,本王可以。你快说如何不要脸!
月辉撒在白逸定格的惊愕上,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他!
次日一早,阿昀去了薛府。
管家本去找凌玥,路上遇到了韩潇,就与她说了。
我去瞧瞧。
阿昀见她来了,颔首道:少夫人,我来找玥儿。
韩潇回了礼,微笑道:玥儿还没起,你稍坐一会,我去喊她。
阿昀不想打扰她休息,便说等等就是了。
韩潇让婢女给他奉茶,打量起他来。
以前一身布衣只觉得俊朗潇洒,如今一身白色锦衣,眉清目朗,竟不比二弟逊色,暗暗捏了把汗。
昀公子,你是接玥儿回家吗?
不知他姓什么,便称呼昀公子。
阿昀颔首:是,叔父担心会打扰到你们,所以让我来接她。
反正凌烈不会拆穿他,故而他沉着冷静地说着假话。
韩潇笑道:凌相多虑了。玥儿是我们薛府的小姐,这儿本来就是她的家,何谈打扰?昨晚二弟带她回来时,玥儿说要在这多住几日,公子可能白来一趟了。
阿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再抬头时道:玥儿小孩心性,一会一个主意。待会我问问她吧。
也好。
过了一会,韩潇招了招手,红槿,小姐起了吗?
回少夫人,小姐昨晚与少爷玩到深夜,两个人都没起呢!
阿昀眉头微皱,薛天果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只是,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没起?
红槿点头:是的。玩得太晚了,所以少爷在小姐的房中宿下了。
什么?阿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心慌的不行。
薛天居然与她住一间房,他怎么就不避嫌?
一时心像被重物重击一般,疼!
韩潇笑而不语,悠悠喝着茶。
昀公子,你别激动。
不我没激动。
阿昀强装镇静,缓缓坐下,但眸子已然暗了下去,如同无星无月的夜。
韩潇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他们在一起玩惯了,又不是同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就这已经够让阿昀嫉妒了,他没说话,他闭上了眼睛,他在隐忍。
红槿道:少夫人,小姐与少爷是同榻,奴婢从窗外看见的。
阿昀猛地抬头,同同榻?
这已经不是嫉妒了,他要疯了!
他只敢远观不敢亵渎的大小姐竟然与薛天同榻,这让他如何接受?
一定是薛天骗她,一定是!
他的心很乱,他的头很晕,面前红槿的脸都模糊了。
朦胧间听到韩潇的说话声,却听不清是什么。
他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步履有些摇晃。
韩潇有些紧张,上前道:我带你去见玥儿。
阿昀浑浑噩噩地跟着她走,脑中全是红槿的话。
少爷在小姐的房中宿下了
小姐和少爷是同榻,奴婢从窗外看见的
阿昀失魂落魄地跟着她走,直到看见薛天边整理衣裳边容光焕发地走来。
他忽然捂住胸口,随着喉咙咸腥,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