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云见是她明显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落在他肩上的手。
晴空万里的天,凌玥心里乌云笼罩,但凡是个素人也比他好接受些。
她猛地缩回了手,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李公子,我认错人了。”
对于原主的痴恋对象,她只想避嫌,逃离的速度之快,仿佛他是瘟神一般。
“玥儿。”
李暮云竟然快跑几步追上了她,还挡在她的面前。
“李公子有事?”
她眼中的防备让李暮云不悦了,可他悦与不悦并不影响凌玥的态度。
见状,半幽怨半责怪的语气:“你很久没喊我‘暮云哥哥’了。”
凌玥瞠目结舌,他的癔症又犯了吗?
若她没记错,自从她穿到这书中,与他的每次会面都是极尽讽刺、不欢而散。
而且她讨厌他用这种语气,和他很熟似的!
小脸一板:“李公子,我与你早无瓜葛,你又有妻有妾,实在不该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还在生我的气?我承认之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的深情”
听到这凌玥就浑身鸡皮疙瘩。
生他的气,她很闲吗?
“李公子别误会,我对你从没有过深情,都是玩笑罢了。你夫人寻你来了,赶紧回去吧。”
李暮云还要再说,她已跑了。
停在了一个双手环抱、笑意盈盈的少年公子面前,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晶莹剔透。
“在这儿看戏?”凌玥敲了敲阿昀的额头。
“是啊,只是这戏比想象中的短。”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我是不是进步了?这次没有乱吃醋。”
“嗯,表现很好,再接再厉!”
她望了一眼糖葫芦:“我不喜欢吃山楂,太酸了。”
阿昀咬了一颗,皱眉咽了下去。
“你的还没好呢,这是我的。”
“都酸成这样了还吃呢!”
她要扔了,他却不愿意。
“我人生的第一串糖葫芦是你给的,也是这么酸。”
他又咬了一颗,适应了酸味,眉头舒展开了。
“你不能记我点好?”
他眉头一扬:“记着呢。因为有你,不管什么,我都能尝出甜味来。”
“嘴巴倒甜,白逸功不可没!”
单纯懵懂的小少年被教得情话张口就来!
不过还挺讨人喜欢!
“你要不要尝尝?”
她赶紧摇头,那么酸的山楂,想想都冒酸水。
他却凑上前,耳语:“不是尝糖葫芦,你不是说我嘴甜吗?”
凌玥又羞又气,小狼崽子越发过分了!
碍于大庭广众不宜动手,风风火火去卖糖葫芦的摊子买了十串,全都塞他手里:“吃完!”
“有些.困难”阿昀咽了咽口水,后悔刚才作死。
她一口苹果,他一口山楂。
她一口梨子,他一口山楂。
她一口甘蕉,他一口山楂。
就这么吃到了家.还没吃完。
关靖远望着阿昀手里剩下的六串糖葫芦,捋了捋胡须。
“阿昀,这很好吃吗?”
阿昀不知该怎么答,双手递上一串:“要不您尝尝?”
尝尝就尝尝,反正没别人。
只不过一颗山楂刚到嘴里,老头子的两道眉就拧成了一股绳,嫌弃地吐了出来。
“酸成这样哪是人吃的?你怎么会喜欢这个?”
阿昀欲哭无泪,他哪里是喜欢,他只是嘴贱!
安平侯府。
李暮云与杜春花说了几句闲话后就去找了凌柔。
她懒懒地躺在榻上,一副倦容。
竹儿跪在榻前给她捏腿,奈何凌柔心情烦闷,不管力道轻了重了都会招致一番责骂。
“凌姨娘,您别生气,奴婢再琢磨琢磨力道。”
“你都琢磨多久了?捶个腿都做不好,干脆别伺候了,去做挑水劈柴的粗活算了!”
竹儿不想,又哀求了几句,听得凌柔更躁。
“怎么回事?”
李暮云的到来算是解了竹儿的难,起身行了个礼:“公子。”
“你先出去吧。”
竹儿如逢大赦,忙不迭跑了。
凌柔刚要起身,被他按了下去:“你身子虚,还是躺着吧。”
这种柔情,凌柔知道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没想到,前日一次晕眩竟然被查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这让她又喜又悲。
喜的是终于能有底气在这侯府立足了。
悲的是她先主母一步有孕,这个孩子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就算保得住,生出来后也是庶子女,处处低人一等。
她有孕的消息已传遍侯府,李老夫人对她的言辞多了温和之色,杜春花一如往常,时不时给她个不痛快。
就比如昨日,她让厨房煲了一大锅鸡汤,说要给她补身。
主母关怀备至,她这个做妾的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打开盖子,她霎时没了食欲。
汤上满满一层油,凌柔怀疑熬汤的鸡与杜春花一样肥腻。
她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胃里一阵翻涌,想吐又不敢,强咽了下去。
杜春花翻了个白眼,当着她的面喝了一碗汤,随即空碗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凌姨娘是故意驳本夫人的面子吗?”
她还能怎么说?
她求助般望向李暮云,他却说:“这是夫人的好意,你喝了吧。”
她只得硬灌了两碗,待杜春花缓缓离去后,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还在怪我昨日没帮你?”李暮云为她拂开鬓旁的长发,“中秋宴后皇后娘娘单独召她,可见对她的看重,所以我不能明里下她的面子。我心里是最心疼你的,不然怎么你先有身孕?”
凌柔不愿拆穿他,但凡杜春花有些姿色,他早与她有了孩子。
现在的李暮云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懦弱但向往爱情,所以会弃姐姐而选她。
现在的他虽然仍懦弱,但从失了世子之位而李暮晴成了嫡女后,他对权力的渴望大过一切,他想恢复往日的荣光。
比如他愿意陪杜春花去长街逛逛,希望她下次见皇后时帮他美言几句。
至于来她这里,她认定他有所图谋。
“柔柔,你怎么不说话?”
凌柔抬头看他,目光与声音一样温柔。
“暮云哥哥,我只是有些头晕。”
“有了身子会这样。”
李暮云安慰着,躺在了她的身侧。
将她揽在怀里,还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
这不过这个吻,冰冰凉,凌柔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柔柔,过两日我陪你回趟娘家吧。”
她摇头苦笑:“算了,不回了。现在的凌府哪里还是我的家?连弟弟都不是我的了。”
还有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一口一个“大小姐”,一口一个“表少爷”,谁还将她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
她环着李暮云的胳膊,低头喃喃着:“姐姐的外公和舅舅,一个是老太师,一个是御史大夫,都到了京城给她撑腰,她现在在京城横着走都没问题。而我,一个庶女,回去徒增笑话。”
此时她又想到了陈飘飘,她的生母。
若她当初安安分分待在相府,即便是庶女,她也不至于孤独无依。
为什么要去招惹赵大有?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她!
如今陈飘飘于她,只是一个抹不去绕不开的污点。
李暮云见她对回家没什么兴趣,有些着急。
他迫切需要凌烈相助,他要做世子,而不是满大街的公子!
但他的世子之位是皇帝下旨夺的,就必须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去求情。
中秋宴上,皇帝对凌烈的恩宠有目共睹,他就是最佳人选。
若是能重获他的看重,他就能在这京城重新抬头挺胸了!
本来正巧在长街偶遇了凌玥,她的耀眼风采又一次吸引了他。
他想与她重修旧好,她是凌烈最宝贝的女儿,若是他能重获她的芳心,他不介意冒风险休了杜春花。
可惜她铁了心般,根本不给他机会。这让他极有挫败感,也打破了他的幻想。
但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凌柔有了孩子,凌烈要做外公了,总归要动恻隐之心。
“柔柔,还是回去吧。如今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再委屈你。我想与凌相商议,让你做平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