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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九江卫
    下午放学,出了私塾,魏广德还是板着个小脸,因为今天又被夫子打了手掌,至于原因嘛,当然就是因为写的毛笔字儿,几天下来都没多少掌进。

    现在写字儿这事儿,都快成魏广德的心魔了,连续两天挨夫子打。

    “鱼头,你就挨了这夫子两天戒尺,也别往心里去,明天用心写就是了。”

    看着魏广德走出私塾后就闷闷不乐的样子,跟班张吉开口说道。

    没等魏广德说话,旁边就有人说话了。

    “我看不是,鱼头应该是在生陈有才那孙子的气。”

    “那孙子忒不是个东西了,都是一个千户所的,居然做起狗大户的跟班,丢死个人了。”

    张吉也附和道。

    魏广德左右看了看身旁的小伙伴,摇摇头没说话。

    张吉是百户所里张大勇张总旗的儿子,张大勇也算是魏勐的心腹了,从小旗提起来的,剩下几个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父亲都是小旗,都是老爹的心腹之人。

    而他们口中的陈有才,则是隔壁百户所一个总旗家的,在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看来,都是卫所的人,怎么都该站一边才对,可是这陈有才却是跟着镇上几个土财主家的走得近。

    而至于他们这些军户怎么又和镇上的土财主闹矛盾,这个其实也很好理解,田地边界,经常闹纠纷而已,只不过斗来斗去的,双方都没什么好结果。

    彭泽县令不过就是一个流官,他才不想介入到军头和地方乡绅之间的矛盾中去,都是地头蛇,不好惹,都是和稀泥糊弄过去,结果自然两头都不讨好。

    虽然现在文官势大,可是涉及到土地上,卫所那边也不会含糊的。

    武官见到文官,见面行个礼没什么,地方上拨付的军饷被文官瓜分一些也没什么,毕竟钱在人家手里,可是土地,实际上就是军田,要想占他们的便宜,那就不行了。

    现在的卫所军官,都还指望着那些土地上的产出有些进项,毕竟军饷拿得少,武官们要想过得舒服,自然就只能指望那些田地。

    也是因为这个,崩山百户所和镇上几个乡绅之间闹过几次矛盾。

    不过还好,这些乡绅家里也就出个秀才就不得了了,要是真有人考出来,混到进士,那怕只是举人,估摸着魏老爹也只能忍让。

    那几家乡绅家里没出什么人才,这也是魏老爹敢和他们闹的原因之一。

    魏广德对此有所了解,也都是听他哥魏文才说的,虽然有些前身的记忆,可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对这类事情可不上心的。

    而魏广德穿过来以后,想到自己的未来,这可是封建社会,阶级分明,想要过得好,还是要多长点心眼才行。

    在家休息几天,自己也安稳下来后,魏广德就对百户所以及周边的环境非常上心,自己可是有可能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除非能考到功名成为读书人,甚至成为举人、进士,进入到统治阶层里去。

    前世的魏广德就是那么个不思进取的人,读书不用心,自我感觉没那天赋。

    赶上扩城,家里成了拆迁户,自此也就更不会多辛苦了。

    读了个三流大学,其实就是大专,然后找了份工作,马马虎虎的混日子,工资就是零花钱,房租就存着。

    其实也不是他自己存的,都是被爸妈要去帮他存的,现在想想,那些钱以后都归他哥了,还有那两套房子也是。

    走在镇子上,路过一个小食摊,魏广德感觉有点饿了,想起早上拿的铜钱,干脆买了几个茶饼,一人一个边走边吃。

    走出镇子,沿着江边来时的道路往回走。

    这年头,镇子上也没什么娱乐场所,其实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单调乏味的很。

    到是县城里有茶馆酒楼,可以听书看戏,想来烟花柳巷也不会缺了,不过距离现在的魏广德还有点遥远,享受这些多姿多彩的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点不现实。

    这几天早上,魏广德也留心了下,虽然是半大孩子身,可是思想却是经受过后世信息大爆炸的影响,很多这个时代同龄人不懂的他都懂,那一世都真枪实弹做过。

    可惜,醒来后发现没搭帐篷,所以魏广德也没信心进了那种地方还能做点什么出来。

    我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

    魏广德也清楚,官府是禁止那个行业的,但是这个行业自古有之,存在即正义,肯定有它的道理。

    十来里路,几个小家伙说说笑笑,晃晃悠悠走着,终于远远的看到石堡,要到家了。

    “哇,好多船,是咱卫所的船。”

    魏广德闻声转过头去看向江面,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一长串大大小小的战船顺流而下,打头的船头挂着一面大旗,上书奉诏勤王四个大字,下面写着九江卫的名字。

    此时江上来往的商船也是络绎不绝,可是看到这么庞大的船队都是纷纷避让不敢争锋。

    “真的哎,九江卫的。”

    几个小家伙都看到了江面上的盛况,立时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魏广德知道,自家老爹八成就在这个船队里,只是远远的,肯定看不到,不过心下也是大惊。

    这得是多紧急啊!

    昨晚上连夜赶路回去集合,这下午就出发了,也就是说魏老爹带着队伍过去,只休息了半天就上船启程。

    明朝的历史,魏广德是真的不熟悉,没仔细学过,也就是看电视小说知道些明朝的事儿。

    至少,对于嘉靖二十九年,在京师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几十条大小战船很快就从后面追上他们,然后继续往前驶去。

    几个小家伙都是默默的看着船队不过去,不再说话,应该都想到了什么。

    “都这时候了,晚上他们能到安庆吗?”

    这个时候,身后的张吉忽然开口说话,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口道:“怕是不能,最多到望江,这里离安庆可有百多里,夜里行船可不安全。”

    “嗯,应该是到不了安庆。”

    安庆,那是南直隶的南大门,他们所在的九江则被成为江西的北大门,过了安庆就是芜湖,然后就是应天府,从那里就可以进入大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