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会重男轻女现象严重，父母对男娃子看管得极其严格，因为有随时被拐走的危险。
看石蛋一身褴褛的样子，离开父母应该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他却安然无恙，只是精神状态没那么好。
傅言细细一想，也是有些无解。
“或许是这孩子运气好，他才六岁，难道还有害人之心不成？”
而且，一个六岁的孩子，是不可能对人造成任何威胁的。
慕定安道：“他是没有能力害人，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极短极小的匕首：“随时贴身带着，我不可能什么时候都确保你在我的眼皮底子下。”
要不是为了一点人道，即便这个孩子才六岁，他也不愿意他进来院子。
说得难听点，这孩子就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来陌生人，来历不明，就算他外表幼小，也有可能成为不安定的因素。
傅言接过匕首来收好。
“我会小心。”
很快她就把一件棉衣缝好了，这是随便用来应付的，针脚很粗、大。
慕定安拿着去给石蛋穿。
“什么人，不要过来呜呜。”
石蛋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好像还踢到了洗澡盆，往角落里躲。
慕定安说：“给你送衣服。”
“哥哥，是你呀。”石蛋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把衣服从窗子扔到床上，等一下我会自己穿，谢谢哥哥了。”
“你就这么怕我看到你？”慕定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来。
“我光溜溜的，羞羞。”石蛋不好意思地说。
慕定安把衣服按照石蛋说的扔到里面，今晚没有一丝月色，屋子里黑魆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天起来，慕定安多做了两个馒头，石蛋吃着问：“哥哥，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找爹娘呀。”
“今天就让人去。”慕定安说。
傅言打量了一下石蛋，石蛋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整个人都干净了许多，石蛋模样一般般，甚至有点难看，不过孩子乖巧懂事就比较可爱了。
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石蛋模样老成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找不到父母的缘故，眼神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清澈。
“石蛋，你几岁了？”她问。
“我九岁了。”石蛋低下头：“家里穷，我的个子长不高。”
原来是这样。
“在找到你爹娘之前，你在这里多吃一点，争取把个头长一长。”傅言笑道。
傅言临盆之期越来越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山找药材了，慕定安也是片刻不离。
不过，前面趁着春夏药材丰富，屯了不少，医馆子里还是能够支撑好一段时间。
傅言每天闲着，看看话本，看看医书。
“对了，还有一件事。”
傅言放下手上的话本子，让慕定安找来笔墨纸，写下了几味药材，以及需要量：“这些都要去县城买，县城没有的话，要到州上去。”
慕定安往上空放了一支鸣镝，很快就有人来了，慕定安把这件事连同给石蛋找爹娘的事交代好，这人又匆匆去了。
石蛋很是勤快，慕定安做饭的时候，他就在火灶边看火，不过他个子矮，要探着身体塞柴火，手背因此被火燎子添得红肿。
傅言道：“你一个小孩子瞎忙活这些做什么，去院子里玩去好了，你真被火烧到了，到时候还不好跟你的父母交代。”
说着去取了药来，给石蛋涂抹上。
“哥哥，姐姐，对不起你们，我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了。”石蛋愧疚地说道。
“你才多大啊，别操心这些，快去玩，吃饭了叫你。”傅言道，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在帮家里做活了，双手粗糙，还有不少老茧。
石蛋就跑去院子里面玩，他摆弄着那个大捕兽夹子，似乎很有兴趣。
傅言也在偷偷观察石蛋，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石蛋吃饭都是低着头，嘴巴张得不大，可是他又吃得很快。
傅言微笑提醒道：“吃慢一点，免得梗着，这一桌子菜也没有人跟你抢呀。”
“嗯，听姐姐的。”
石蛋果然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傅言给他夹了两块排骨。
慕定安脸上顿时有点不好看，这个不知道来路的家伙进了家门，她就把他给忘了，分走了关心给别人。
傅言看到男人的脸色，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想笑，怪不得她感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子酸味呢。
跟一个小屁孩计较，真有他的。
干脆把那些荤的素的，全夹到了男人的碗里。
“相公做饭辛苦了，多吃一点，荤素搭配，营养最好。”
男人眉眼间顿时柔和了许多，又给她夹：“娘子更辛苦。”
石蛋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好奇。
傅言意识到在孩子面前秀恩爱不太好，咳嗽一声，打住。
一连几天过去，石蛋的爹娘没有一点消息。
明天就是街天，反而是给陆云染治病需要的药材送到了，县城没有，去了地州。
傅言让慕定安准备了一盆温水，给石蛋洗澡。
“洗干净，明天带你上街去。”
她想过了，把石蛋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太好。
“姐姐，我不臭，不洗。”石蛋似乎对洗澡这种事情很抗拒。
“前几天都洗过了，爹娘一个月才给我洗一次。”
一个月洗一次，那不臭吗？傅言很是无语，板着脸道：“不洗澡，容易生病，一定要洗。
慕定安端起洗澡盆，走向石蛋睡的那个小房间，石蛋应该是害羞。
“你灭了灯洗，没人看见。”傅言笑道，小毛孩子，还怕被看呢。
石蛋知道自己违拗不过，只好去他睡的那个小房间。
跟上次一样，他把煤油灯吹灭了，又关上门，才摸黑洗澡。
今晚月色不错，门虽然关上了，可是仍然有月光透过那一条缝隙洒到房间里。
石蛋就借着一点点月色洗澡，哪里有人真的离得开光源？
慕定安手上拿着一个舀水的铁瓢子，铁瓢子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锃亮。
慕定安举起来，看到了有些朦胧的反光影子。
溟濛的夜色中，男人的眸子像是被黑墨浸染。
这些天，慕定安对石蛋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可是到了街上，傅言发现他竟然温和了一些，还主动给石蛋买了个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