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随即,房间内的一切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郑吉定定看着进来的人,下意识屏气凝神。
姜家所有人的长相都很好,任何一个放在人群中都是令人瞩目的存在,但在郑吉看来,其中最好看的,是她的二舅舅姜晅。
他男生女相,长着一双姜家标志性的细长狐眼,偏生神色清冷,仿似谪仙下凡。
这样的长相气质,模糊了他的年岁,又似乎时光格外厚爱他,令人看不出他的真正年纪。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脸容,郑吉蓦然红了眼睛。
是二舅舅!
虽然容貌不是她前世最后记得的模样,但是这谪仙似的气度,这就是她的二舅舅!
是前世陪着她最久的姜家人!
凤句过世之后,幸好还有二舅舅陪着她,但不久二舅舅也因她身死。
姜晅看着自己似悲似喜的外甥女,不禁向自己娘亲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他常年在江南道,很少回来京兆,与这个公主外甥女接触得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但外甥女见到他之后,那激动、孺慕和亲近的眼神,莫名让他觉得,这个外甥女和他相处了很久一样。
外甥女……没事吧?
钱胜雪不明所以,慈祥地问道:小九,怎么了?这是你二舅舅,你没怎么见过,怕是没什么印象了吧?
她一下子也摸不准小九怎么会红了眼睛,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莫非从江南道回来的人对小九说了什么?
外祖母,我没有什么。郑吉迅速回过神来,她朝姜晅恭敬地行了礼,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说道:二舅舅,小九给您添麻烦了。我……
不麻烦。姜晅打断她的话,随即意识到此举可能会引起误会,遂多说了一句:你是阿昭的女儿,无须客气。
他最怕女人哭了,偏偏他不善言辞,长得……也不会令人心生亲近,总会引起这样那样的误会。
见到郑吉和妹妹姜昭异常相似的样貌,姜晅猛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外甥女,唯一的外甥女。
于是,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沓银票,递给郑吉道:这是给你的,拿着。
郑吉下意识伸手接过银票,看着那一千两的面额,这一沓,少说都有好几万两。
!!!
是了,二舅舅是散财先生啊!
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送人钱财,而且出手尤其大方,这示好安慰人的方式,可谓独一无二。
姜晅平时看着像是谪仙的模样,当他散财的时候,就感觉回到了人间,身上多了一股烟火气,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这个举动,也让郑吉彻底回神,她笑得眉眼弯弯,欢快道:谢谢二舅舅!
现在的二舅舅和她还不熟悉,还不是以后的二舅舅,但是没有关系,这就是她的二舅舅!
闻言,姜晅也不禁扬了一下唇角,另一只手还去碰了碰袖口。
银子果然好使,立刻就让外甥女高兴起来了,他还随身带着不少,要不再给她一点?
这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呢!给多少都不会嫌多!
好了好了,你不是说会留在京兆一段时间吗,这银票,有的是时候送出去。钱胜雪笑眯眯说道。
这话,当然是对姜晅说的。
她一看儿子的动作,就知道他想要散财了,但这真的不用急。
小九向来没有什么钱财,还要养四千名长定率士兵,有的是让舅舅们发挥的机会。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她拍了拍郑吉的
手,说道:想必你二舅舅是来催你去书房的,他们都在等着了。
是,外祖母,那小九先和二舅舅出去了。郑吉回道,细心地为钱胜雪捏了捏手,又扬声换来丫鬟为其奉上热茶,这才离开。
姜晅站在一旁,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什么都没有说。中文網
姜家书房内,上首坐着姜宝善,自左而下,是姜晖、姜晅,右边,则是郑吉和金徽号大掌柜桑应和。
最先说话的,是桑应和: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名单上的部分官员已经想办法补充进江南道官场了,为免引人注意,打算陆续在三年内完成安排。
他对郑吉极为恭敬,眼神带着钦敬。
听说,此次江南道的所有安排,主要都是长定殿下谋定的,不仅解了江南道水患,还为江南道官场激浊扬清。
他所说的这份名单,是长定殿下月前给他的,道可以补充进江南道官场。
他原先还以为这份名单是东家所拟,没想到却是长定殿下自己出的。
这些名单上的官员,有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性格,有的在同一个位置待了十数年,有的还刚刚进入官场,不一而足。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哪怕在同一个位置上被磨磋了几十年的官员,心中也还有这样的坚持。
而且,桑应和还发现,这名单上的不少官员,其实并不喜欢姜家,还弹劾过姜贵妃。
如此一来,这份名单就难能可贵了。
能定出这份名单的人,可见着意的并非一派一系之争,这份胸襟这份眼界,实在令人佩服。
他却不知道,郑吉之所以能拿出这样一份名单,是因为有前一世的经验,聚的是太傅府和将来朝堂之功。
以太傅府的底蕴和杜凤句的本事,得两人指导的郑吉要出这样一份名单,真的太简单了。
郑吉并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三年可以。
朝廷考课三年一度,三年后想必会有更多官员变动,届时可作另外的安排。
姜宝善补充道:虽然官员们上去了,但是现在江南道情况不好,应和,你要暗中协助他们平民生、出政绩。
是,东家。桑应和回道。
姜晅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发觉得:他的外甥女可厉害着呢,传言谬之何止千里!
留在京兆这段时间,他决定和外甥女要多相处,这样,回到江南道之后,他才能一一反驳那些传言!
郑吉并不知道,看着谪仙似的二舅舅,内心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打脸了。
不过,能再一次见到二舅舅,这本身就足够让她开心许久的事情。
直至回到长定公主府,她脸上的笑容都停不下来。
只是,她刚回到不久,还来不及更衣,李行恩便拿着一张拜帖走了进来,面色看着有一丝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