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洞庭湖的芦苇荡中。
岳州十八寨的水贼都已经宵禁,而唯独长孙冲的房间里还有烛光。
没别的。
因为水贼寨主这时候,正在跟长孙冲商讨如何对抗右卫军。
“先生,我看您是多虑了。”
听完长孙冲的话,寨主摇头道:“我岳州十八寨的水贼虽然战力不如右卫军,但我们物资充足,而且熟悉洞庭湖。”
“借助芦苇荡的优势,管他什么辅国将军云麾将军的,根本就不可能跟我们在洞庭湖决战。”
这寨主早就想过了。
右卫军虽然强悍,但说到底他们的统帅也才十六岁。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能强悍到哪去?
况且他们借助洞庭湖的地势,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官府周旋了。
与其上岸跟右卫军硬碰硬,倒不如继续留守在这里。
听到这番话,长孙冲心里却思索了起来。
他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水贼寨主竟然还有如此长远的战略眼光。
小看他了!
不过他已经通知了李承兴,现在不把这些水贼忽悠进城,前面的铺垫就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长孙冲决定再加把劲。
“寨主的眼光低了啊。”
听到长孙冲的话,水贼寨主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不是傻子。
关键就在于用人和识人方面,而且他善听人言。
否则,也不可能统领岳州十八寨的水贼。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何说我目光短浅,我岳州十八寨的兄弟在洞庭湖占尽天时地利,为何非要进城自讨没趣?”
长孙冲心里一合计,计上心头道:“寨主有所不知,虽然十八寨的兄弟熟悉地利,但这个李承兴可不是凡人。我头前就打听过,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用兵如神。”
“长安坊间有过传闻,据说他跟侯君集一战,单枪匹马就击杀了三百猛士,而且有举鼎过肩之力!”
嘶!
听到这话,寨主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是不信,不然的话这个李承兴怎么会被皇帝册封辅国上将,皇帝又不是傻子。
这时,长孙冲一计得逞,再次说道:“而且武艺只是其次,关键是他的兵法。”
“连李靖将军都曾经说过他兵法如神,而且曾经在朝堂上背诵过无数兵法,您说他没有能力攻入洞庭湖?”
长孙冲说的越来越快,而这寨主的信心也开始一点点被瓦解。
“最关键的是,据说他麾下的右卫军已经有五万兵马。虽然这次只来了一万多人,但如果给他一些时间,他大可以将长安的兵马调迁过来。”
“二来,他是辅国上将,官拜正二品。哪怕不从长安调兵,他也有统领天下兵马的权利,只要一纸奏折送去长安,岳州境内的兵马就都归他调遣。”
“倘若他汇聚五万兵马,来日就能大举攻入洞庭湖。虽说洞庭湖地势复杂,但如果他将洞庭湖四周封锁,派人进入芦苇荡呢?”
“虽然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但日久天长下来,他的右卫军未必不能消灭我们十八寨所有的兄弟。”
听到这里,水贼寨主的后背已经冷汗直流。
长孙冲擅长察言观色,他一眼就看出这寨主已经上套,随后心里冷笑一声乘胜追击。
“其实寨主也不必惊慌。”
“在下说过是您的眼光浅了,其实这次对抗右卫军并不一定是灾难,只要施展计策反而可能会成为封侯拜相的机会。”
什么?!
现在不被右卫军剿灭就不错了。
还能封侯拜相?
寨主连忙对长孙冲躬身道:“请先生解惑!”
听到这话,长孙冲暗笑道:“寨主也知道,这自古以来落草为寇的最大目的,就是希望被朝廷诏安。”
“诏安?”寨主顿时一惊。
长孙冲乘胜追击道:“没错,就是诏安。既然洞庭湖可能失守,那我十八寨的兄弟为何不主动进入岳州城?”
“此前我派人去打听过,这右卫军并不是以岳州城作为大营的,他们会先去拜访当地官员,寨主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寨主摇头表示不知道。
长孙冲冷笑道:“按照大唐的规矩,如果右卫军先去拜访当地官员,那说明肯定有皇亲国戚随军出征。”
“我怀疑,这次右卫军中,可能有某位皇室成员在内!”
什么?!
听到这话,寨主顿时眼前一亮。
紧接着,他似乎也明白长孙冲的意思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
长孙冲点头道:“寨主看来也是聪明人,这岳州既然没有驻军,那我十八寨的兄弟自可以进入岳州!”
“我十八寨的兄弟都是精兵强将,以岳州城为防御工事未必不可连守数月。”
“更何况,岳州城百姓足有数万,如若他右卫军猛攻城池,我们大可以用百姓为要挟!”
“更进一步,如若能够挟持到右卫军中的那个皇室成员,甚至可以以此要挟当今天子!”
说到这里,长孙冲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随后说出了那句任谁也无法抗拒的话。
“寨主可曾想过被朝廷诏安,或者是...裂土封王!”
裂土封王!
听到这个词,寨主的瞳孔都在充血。
他的老子跟爷爷全都是水贼,而他也做了一辈子的水贼,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被诏安!
若按照先生所说,他完全可以要挟朝廷。
这样的话,还当个屁的水贼!
当个逍遥的侯爵或者国公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