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清沿着“多肉”迅速转动,每动一步就拍出一掌,每出一掌张九常就哆嗦一下。
邓麻子和贾林在第十九颗夜明珠洞府入口处,并没有着急进去。
邓麻子小声地给贾林解释:“九常现在还只有生命迹象,老张在用灵根的庞大灵力帮助九常呼吸。“
”帮助他呼吸?“
”嗯。灵力进入九常体内,这就好比我们平常的吸气,等于‘吸’。但光有吸气不够,我们还要会‘呼’不是,这样才完成一个呼吸的动作。老张每拍一掌,就帮助九常把体内浊气排出,这就等于‘呼’了。完成一个呼吸的动作,灵根的庞大灵力才能渗透到九常身体的每一处,又排出,再吸收新的灵力,这样才能慢慢修复受损的筋脉。”
贾林听的稀里糊涂:“这,不就是修行么,不就是吐纳天地元气么?不是说他已经筋脉萎缩,不能调动天地元气,不能修行了么?”
“老张说,他这次冒险用灵根的纯粹灵力拧成一道光束,击打在九常头部,当时情况危急,他没有办法,只能冒这个险,虽然绝大部分灵力被他引导到赵元真等三个人身上……”
“哦,难怪我们俩只是受了伤,那赵元真比我们厉害的多却也好像被重伤,还有那两个修仙者,直接被劈碎了。”
“嗯。就是这个道理。老张把九常救回来之后,这小子就跟死了一样,全身冰凉,四肢僵硬,老张试着给他输入真元,竟然一点反应没有。如果送到人民医院,肯定一纸死亡证明开出来了。后来,老张尝试把他放到这灵根之上,本来只是想利用灵根的庞大灵力来刺激他的心脏,就像那个,那个……“
“心脏起搏器?”贾林说。
“啊啊,是的,就是这么回事!没想到这小子在灵根刺激下竟然真有了生命迹象。老张于是重新启动翠微大阵,九常看来还是毕竟有扎实根底,竟然大难不死。
嘿嘿。
不过,呃?对哦,老张这是在干吗?他,他是?”
邓麻子皱紧了眉头。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有二十分钟后,而张了清持续这样的动作实际已经连续不断四个小时,张了清的脚下已经多了一滩积水,那是他的汗。
邓麻子的脸色变了。
像张了清这样达到透金境界的修仙者,怎么会轻易流汗?
张了清已经浑身湿透了,动作也早已慢下来。
又过了五分钟,张九常的眉头动了一下。
“老张,你不要命了吗?停下,停下!”邓麻子大喊。
邓麻子一下明白了,老张不仅要救儿子的命,他还要借助灵根帮儿子重新修复筋脉,恢复修行能力。
灵根的灵力何等精纯,他要把这灵力一点一点硬灌进儿子体内,给儿子重铸洞府,给儿子受损的筋脉搭桥,给儿子受损的筋脉补漏,他不只是要救儿子的命。
他是在给儿子硬生生造出另一条命啊!
老张,你太贪心了,这哪是救命,这是逆天改命嘞!
关键,张了清昨天启动翠微大阵在先,普通修仙者连启动大战的能力都没有,因为这需要浑厚真元作为依托,而他张了清甚至还操控大阵进行精确打击。
虽然冒险成功,其实本身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本来在这时候他就应该立刻就地调息,恢复元气,休养空洞的内府。
可他张了清还冒险来回使用“土遁”,又不惜再次调动大量真元为儿子续命,然后又一刻不停重启翠微大阵激活张九常的心脏。
然后,就是这连续四个小时的“手术”。
这犟老头,这是打算累死在手术台上了吗?
“老张,住手!人救活就行了!”邓麻子大吼,慌乱地往洞府冲。
然而洞口一圈嫩绿的光晕一闪,把邓麻子和慢一步的贾林弹了回去。
那是用灵根的灵力和老张本身的真元布下的一个“内转印”,是天下最稳固的防御手段。
邓麻子如果全力一击也可以破掉,但是,这样一来,就真要了张了清的老命了,恐怕顺带着连张九常也给反噬成植物人。
邓麻子不敢乱动,只能大吼,大喊。
然而,张了清似乎聋了。
邓麻子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天,那样愤怒,那样无助。
张老头就像一只十万岁的乌龟那样,缓慢地围绕着儿子转,缓慢而执着地往儿子身上拍出一掌又一掌。
他就像那打桩机,灵力就好比水泥,他的每一掌都把那骇人的足够再次摧毁一个网吧的庞大灵力灌入张九常的筋脉、洞府,这些灵力张九常只能吸收一点点,更只能保存一点点中的一点点,但,那就足够了。
“老九啊。”张了清的声音像已经抽不上水的老井,“爸爸明白你。龙虎山张家传承三千年,你觉得不能在你身上丢了祖上的脸。要没有觉醒元神也就罢了,既然觉醒了元神,你就要金鲤化龙,遨游九天。这是你的心性。爸爸明白,如果不能再修行,就算把你救活了,在你心里跟死了也没区别。
你不会再想要那样的活法!
这次爸爸为了救你,鲁莽地用翠微灵力造成天劫,天幸你竟然没在这天劫下化成灰,还被那磅礴灵力打通滞涩的万千筋脉,灵力直接冲入内府,洗髓涤秽,破除道障,使得你重新有了沟通天地的能力。
那时,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要趁这个机会帮助你稳固筋脉,重铸内府。
哪怕我死。
九常啊,我不仅要救你的命,我更要救你的修行之命!
这样,你才肯好好活着,才能活出个人样啊!”
张了清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翠微大阵也停止了运转,张九常从多肉上飘下来,头枕在父亲膝上,已经有了平稳的呼吸。
神奇的是,灵根上的灵力竟然自动丝丝缕缕飘入他的体内。
洞口的“内转印”也已散去,邓麻子和贾林冲了进来。
邓麻子一进来就盘膝坐地,双手按在张了清的后心。
“麻子,没用了。”
邓麻子仿佛也耳聋了,依旧拼命催动真元。
张了清也就随他。
继续说:“九常啊,你得了这个莫大的机缘,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光大我龙虎山一脉。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的,就算龙虎山也没了,那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
人这一世啊,生而为人,就要活个人样!懂吗?”
一滴泪,从张九常紧闭的双眼滑落下来。
张九常不能动,不能说话,但其实他早已有了意识,他悔恨交加,他在心里疯狂呼喊:
“不要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