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教授德米特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如遭雷亟。
诚然如同学生所言，音乐是不会骗人的。
用现代电脑技术混合调整过的声音，也许可以骗得了某些外行。
但绝对不可能骗过浸淫音乐世界六十余年的德米特里。
这首音乐背后的华夏音乐家。
强的惊人。
德米特里听过序幕立即产生了触动。
方才因弟子冒失闯入而发端的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继续聆听这首名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的乐曲。
随着乐曲的发端。
德米特里眼前一亮，开头感叹：“这是六指连弹的指法！”
这种手法传说最早发源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由于这种曲子强音特别多。
除了容易使力的拇指、食指、中指之外。
就连相对较弱的无名指和小指都需要用上足够强的劲力。
才能使乐器发出准确到位的强音。
因此，演奏家的每个指头的都要经历非常刻苦的练习，但小拇指再怎么练，力道也不可能与大拇指等同。所以贝多芬发明了新的指法，六指连弹。
顾名思义，就是在需要左手小拇指弹琴的时候，快速切换到右手的大拇指上来。
动作敏捷，堪称鬼魅。
以至于像是长了六根手指一般。
这是非常难得的技法，需要拼了命的苦练才行。
德米特里自己，是到三十岁的时候才掌握了这样的手法。
所以对音乐背后的演奏家顿时产生了好感。
到了第二乐章。
音乐由急转徐，德米特里再次意识到乐曲中的不凡。
他忍不住点头道：“好。好一个羽落滑音。”
滑音，其实是在管风琴演奏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弹奏方式，但大部分音乐家的处理方式是在弹完一个音节，向下触键后，手腕立即施力，将指背拉向高处，在另外的琴键上滑行。
这也是相对比较通行的处理方式。
只不过这样弹奏的音乐虽然准确，却缺少了一些灵动。
容易导致旋律线条的中断，音节与音节之间没有黏密性。
像德米特里这样挑剔些的耳朵，就会觉得比较粗糙，无法打动人。
而齐迹使用的羽落滑音，正如其名。
丝滑顺畅，就像一根天使的羽毛落在了琴键上一般，足以抚平一切痛苦，令人感到极度舒适。
听到这里的时候。
德米特里已经眼前一亮。
若是说六指连弹说明了演奏者的硬实力，那么羽落滑音，则是验证了他处理音符的软技艺。
不管音乐背后的这个人，是否真的能够达到诸神华章的高度。
光从他音乐前半段的表现来看，至少足以说明，这是个非常值得期待的成熟音乐家。
此时。
音乐已经进入了最终的第三乐章。过渡的章节调门舒缓。
似乎是在经历一场渐进的过程。
从平稳到崎岖，从崎岖到挣扎，从挣扎到苏醒，从苏醒到激昂。
从中仿佛得以窥见人生的得与失，起与落，希望与哀愁。
忽然。
曲调的变化更快，情感更深，将整首曲子再度升华。
同音换脚、双脚|交替、冲击触键、柔和收音，这些如同鬼魅般的弹奏法。
在齐迹的管风琴键盘中汩汩流淌而出。
“不……这是……这是……”
德米特里从座椅上猛然起身，转向身后的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康德拉申。
这是什么呢？这是能激励梦想的声音，这是能抚慰痛苦的声音，这是能带来极乐的声音。
直到音乐声骤然停止，音乐厅内重新归于平静。
德米特里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他所追求毕生的东西。
这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诸神华章”。
所有的震撼与慨叹，早已经退居幕后，被内心深处更大的喜悦代替。
“奇迹，这是真正的奇迹，这是存在于你我身边的奇迹，”
德米特里走到康德拉申面前，“务必找到这位先生，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加入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加入你的乐团！”
“是！导师！”
……
与此同时。
阿美利加柯蒂斯音乐学院。
“我敢肯定这是百年一遇的音乐奇才，绝对音感天赋的拥有者。”
阿美利加茱莉亚音乐学院。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齐迹先生来我校管风琴系执教，担任博士生导师。”
英格兰皇家音乐学院。
“若是无法聘请到如此优秀的音乐家，将是这所学校的遗憾，我愿意向女王和首相申请，为这位来自华夏的齐先生加封一位子爵名誉爵位。”
德意志汉诺威音乐学院。
“仿佛巴赫投胎转世般惊人。甚至很可能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了巴赫先生不敢用、不能用，或只是尝试用音乐表达却未成功的东西。”
法兰西巴黎音乐学院。
“这是一位由钢铁和黄金铸成的音乐家，钢铁是他的手臂，黄金是他的心灵。”
类似于德米特里和康德拉申的讨论，也在这些院校的不同音乐厅进行着。
故事的过程相互迥异。但结局却是相同。
这些音乐界的殿堂级学府，纷纷向写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这首曲子的齐迹。
伸出橄榄枝，发出邀请。
-
说来也巧。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位置跟齐迹所在的特维尔林荫大道正好只有数街之隔。
听到导师德米特里的话，学生康德拉申立即夺门而出。
他必须要与时间赛跑，把齐迹留下来。
与此同时。
无数个跨洋电话从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彼岸拨打过来。
那是全球音乐学院的邀约。
只不过由于齐迹昨天的经历，他暂停了今天的直播，也没把手机开机。
所以柯蒂斯、茱莉亚、英格兰皇家、德意志汉诺威、法兰西巴黎等音乐学院拨过来的电话。
只能收到一阵一阵的关机提醒。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pleasetryitlater.”
但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便利，他们没有时差的问题，位置就在齐迹附近。
所以康德拉申很快就来到了齐迹面前。
“尊敬的齐迹先生。我是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讲师、柴可夫斯基音乐厅总经理、莫斯科爱乐乐团长康德拉申，我们听过你的作品《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之后，觉得非常震撼。想邀请您在更大的舞台上进行演出。如果有幸的话，柴院也同时希望，您能担任我校管风琴乐系的客座教授。”
毕竟齐先生的作品，已经完全征服了像德米特里这样元老级的人物。
别说客座教授了。
就算直接破格聘任也不是问题。
齐迹起身，与康德拉申握手。尽管康德拉申已然是当代音乐界的顶尖翘楚，但在齐迹面前却表现得格外恭敬。像是个刚刚迈入音乐世界大门的孩子。
“谢谢你的邀约，尊敬的康德拉申先生，”
齐迹淡淡微笑，话锋一转，
“可是容我拒绝，在音乐学院留校任教并非我的志向。
我的职业是旅行家，我更让自己的足迹遍布这颗蔚蓝星球的各个角落，用耳去听，用眼去看。
至于你提到的演出。
我想，刚才的作品，不是已经通过网络，带给全世界热爱音乐的每一位听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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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遗憾了，那真是太遗憾了，”
康德拉申的脸皱成苦瓜模样，喃喃自语。
没想到，实在没有想到。
这位创作出堪称“诸神华章”的音乐家，竟然同时还是一位旅行家。
康德拉申有些嫉妒，这样的天赋多少人梦寐以求，这样的高度多少人究其一生也无法达成。
拥有这样才能的齐迹，却似乎并不在意。
而康德拉申同时也是羡慕的。或许正是因为有着如此潇洒自如的心态，齐迹先生才能跳出执魔，随心所欲不逾矩地，创作出如此动人的乐章。
康德拉申沉默良久，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如果实在无法留住齐迹先生的脚步，是否可以冒昧邀请您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厅做一次乐理的分享呢？我们会接洽全世界各地著名的网络公开课学院，将您对于作品创作的缘起和反思，分享给追逐音乐梦想的莘莘学子。”
简单来说。
他的意思是，如果没办法让齐迹在学校里上一辈子课。
至少可以请他来做一次讲座。
这场讲座会通过全世界各大公开课平台。
诸如：ted、coursera、可汗学院、慕课、易网云课堂、万门大学这样的在线网站进行录制转播，让全世界的音乐学子都能由此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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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迹想了想，这也未尝不可。
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本身内置了世界顶级的音乐厅和古典交响乐团。
在整个莫斯科来看，也算是位居前列的知名风景了。
尽管这里风景如画，却不能称之为景区。
因为柴院并不是开放式大学，为了保证同学们安静的练习氛围，常年处于全封闭的状态。
若非在校学生，禁止任何游客擅自入内。
有了康德拉申先生的盛情邀请，齐迹才得以游览赫赫有名的柴院。
众所周知，柴院的入学要求极为严格。
学生们都是经过了难度近乎苛刻的笔试、面试、入系考试等层层筛选才进入学校的。
考试内容包括，俄语口语、听力、笔试，声乐、器乐、和声、复调、音乐史、文化常识等。
能通过考试的学生，通常是来自于世界各地的音乐世家。
堪称贵族学校。
步入校园的一刻，如同置身在高雅的音乐厅中。
作曲系、指挥系、钢琴系、管弦系、声乐系、音乐史及音乐评论系等划分，体系鲜明。
走廊上挂着从巴赫到莫扎特，再到贝多芬、李斯特等等从古到今的音乐巨匠。
学生们操持着各自的乐器，正在独自或抱团展开练习。
见到康德拉申纷纷停下，点头问候，以示尊敬。
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忍不住回眸看向站在讲师身边的英俊男士。
一方面，是因为大家好奇他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让学校新生代的著名讲师如此恭敬。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的颜值。
这位华夏人的身影只要看过一眼之后，就会被迅速地印在心里，难以忘却。
康德拉申带着齐迹。走到柴可夫斯基音乐厅的主厅。
此厅建于上世纪初，足以容纳两千人，具有一套独特的音响系统。
仅邀请全球排行前十的交响乐团在此演出。
任何人都会把在这里登台当成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齐迹推门而入。
主厅正中央的聚光灯下，是一个木质讲台。
讲台第一排，放满贴有公开课机构logo的话筒。
灯光师、摄影师、音效师也已经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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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谢谢你看到这里！祝你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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