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弼在长江沿线受阻,始终无法进入江南,令他不免心浮气躁。
这一年,他忽然异想天开要去攻打蜀中。
他的想法是,当宋国的注意力在巩固长江防线,他从北方过秦岭打四川,实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可他这个想法遭到了女儿赫敏的强烈反对,认为蜀中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金国骑兵优势尽失,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但完颜宗弼对于没尝试过的事情充满热情,偏不信邪,而且他内心里觉得赫敏太年轻,阅历不深,看法未必可靠。
所以,这一年的春天,完颜宗弼依然决定亲自领兵十万攻蜀。赫敏见劝阻无效,也不愿积极请战,和弟弟成浩留在了汴梁大本营。
出发前夜,汴梁行宫大殿内火烛通明,完颜宗弼踌躇满志正与哈里图畅想着未来。
殿外长长的走廊里,赫敏郡主匆匆行来。
青春从来不会被时光辜负,正当妙龄的她展现出惊人的美丽。此刻她穿行的身影,黑发如瀑,身姿窈窕,腰佩短剑,足蹬长靴,轻盈冷艳,光芒四射。
两旁执勤的士兵不敢抬头,却都忍不住在她经过后,再偷偷凝望她的背影。
赫敏郡主,金国第一美人。她是皇冠上的明珠,让所有金国男子倾慕又害怕。爱慕她的美貌,却忌惮她凌厉胜于男子的作风。
见女儿进来,完颜宗弼急忙板下脸,“敏敏,孤决心已下,万事俱备,你不用再劝。”
“我不是来劝阻父王的,而是有一份行前礼物相赠。”赫敏笑道。
“哦,是什么?宝甲还是宝刀?”完颜宗弼一听不是来劝自己放弃攻蜀的,脸色马上和缓,兴趣大增。
“是一个锦囊。”赫敏从容道,“若父王得胜,就当它是个福袋好了,若父王兵败,请立刻拆开它,必有惊喜。”
完颜宗弼愕了愕,接过锦囊,“敏敏,你神神秘秘搞什么嘛。”
送走了大军,赫敏立刻将弟弟成浩叫来。“你带着夜明珠马上去湖广见一个人。”
“我?去见谁?”成浩疑惑地问。
这些年,虽然完颜成浩的个性没什么改变,但有姐姐的全力加持,金军中无不尊称他小王爷,并不敢轻慢分毫。
因为纵然成浩很温和,但赫敏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小王爷的权威。只要小王爷发话,谁敢不从,那就等着被郡主折磨死吧。
成浩对姐姐言听计从,但姐姐从来没有指派他一个人出去办事呀,他当然疑惑了。
“李成,一个流氓。”
“你让我去见一个宋国的流氓?”成浩大吃一惊。
赫敏叹道:“父王执意去打蜀中,我料他必定大败而回。前思后想,我决定火中取栗,利用这场败局,走一步决胜江南的好棋。”
“姐姐快说……”成浩素来佩服姐姐足智多谋,本来还在担心父王呢,这下精神气儿来了。
赫敏徐徐道:“李成曾经是江南的流寇,岳家军在肃清江南时,他曾经和岳飞遭遇过,失败后他逃命到湖广。”
“李成为人贪婪,又有野心,多次偷偷联络宋国官员想要招安,换个大官当当,可惜他人品太差,皇帝一心彻底消灭他。”
“就在李成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给了他钱、粮食、武器还有梦想。如今他在湖广盘踞两年,有了一定的实力。”
成浩讶异地问:“姐姐一直在结交宋国人?”
“不错。”赫敏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三教九流,都可以笼络,有用者留之,无用者杀之。成浩,你一定要明白,再坚固的城堡也会被从内部攻破,要打败宋国,最省力的,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成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姐姐要我出面见李成,是为什么?”
“你以金国小王爷的身份见他,送他夜明珠,再许诺事成之后封他为王。李成一定会动心,为自己的前途全力一搏。”
“姐姐要他为我们做何事?”
赫敏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手指缓缓上移,停在了“襄阳”的名字上。
“宋国的焦点在四川的战事,而我要李成从湖广突袭,一举拿下襄阳六郡。”
“李成的军力能行吗?”
“韩世忠的淮东军在皖南,岳飞的神武军在江州,张俊的静海军在浙东,离襄阳都很远。虽然襄阳守将是张俊部下,但我了解过,张俊贪财好色,凡送贿赂给他的,才有机会升迁。而这位襄阳守将不屑于此,因此多年不被张俊重视,从武器到人员、配备都是静海军末流。李成拿下襄阳实乃轻而易举。”赫敏娓娓道来。
“就算李成攻下襄阳,宋军不可能置之不理啊,一定要来夺,那李成怎能抗衡?你刚才说,他被岳飞打败过。”成浩有疑问。
赫敏却道:“不必担心,我只需要一个时间差。父王一旦四川兵败,李成即攻襄阳。我给父王的锦囊,就是让他火速奔襄阳。”
“岳家军不可能反应那么快,他们即使从江州过去,需要路途,即使他们兵临城下,攻克六郡也需要时间。”
“李成只要坚持到父王抵达,岳家军就休想夺回襄阳。襄阳一旦在我们手里,与汴梁就形成夹攻江南之势,大局定矣。”
原来如此!成浩不由惊叹姐姐心思缜密。他感慨道:“姐姐果然厉害,秘密武器不少。”
赫敏却莞尔:“我有什么秘密武器,父王才有。”
“哦?父王有什么?”成浩好奇地追问。